老爷子将书桌上的几张药方都收了起来,随后将其递到了云惊澜跟前来,她看着这满满一叠的纸张,随后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陆掌柜已经被陆明奎打发出去了,但后者不太放心,非要让陆筱鸢留下来照顾他,对于这点陆明奎倒是没反对。
云惊澜将那些宣纸放在膝盖上整理了一番,有描写天花症状和发病时间的,也有描写古往今来的案列的,想不到这老爷子对天花竟是如此的看中,这份专研的心也忍不住让她肃然起敬。
陆筱鸢也扶着老爷子坐在了她的身旁,云惊澜头也没抬的忙着将这些纸张分类整理出来,落葵想要帮忙都被她制止了,这些事交给他们这些外行人来做,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陆明奎虽有心却没有什么力气,他刚刚说自己身体还不错都是骗那陆掌柜的,他这一走,老爷子满脸的疲惫之意便溢满出来,云惊澜自然也不会为难他的,虽然资料有些多,但她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
许久她终于还是将这些资料分类出来,对于天花她研究得并不多,因而她需要先看一看过往的案列,这一看才让她感到了格外的触目惊心,原来天月也曾爆发过好几起,然最终被救治的却只有一次,剩下的几次,病患全数被赶到郊外,集中让其自生自灭了。
她握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想不到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天花的感染性强,官府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不过可放过一个心,不知残杀了多少未被感染的人,她心情有些有些压抑,到底还是没忍住的喘了口气出来。
紫苑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她的家人便是被天花所害,在当时原本是有一位大夫研究出了治疗天花的良药,可是那位大夫却扬言要高价,那药却一直未能被出售,直到后来有人发现此要有用时,这位大夫却早已被怨恨他发灾难财的人所暗杀了,为了谋取私利,这个人并未留下半点线索。
这件事自然也被陆明奎所找出来了,当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她的心情更是复杂,她原本以为所有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有着像陆明奎这样的理念和觉悟,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存在,上苍将这份才华赐予他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看完了这些历史资料后,她又翻看了陆明奎对于天花的症状和发病时间传播途径等描写,云惊澜看得很仔细,这些资料远比她在现代书籍上看到的更为详尽,等到此事结束后,她觉得这些资料应该被整理出医术发行以传后人才行。
所有的资料看完以后,她又将放在最下的药方翻了出来,老爷子的药方足足有二十多份,其中还包括有注意事项和煎药方式等等,看完以后她心中的震撼之情难以言表,只是偏头近乎崇拜的看向了陆明奎,“这些都是老爷子你一个人整理出来的吗?”
陆明奎点了点头,家里这两人都没什么天赋,何况他们也并不赞同他拖着伤病的身子来做这样的研究,因而这些事都是他独自在做的。
“你将用诛杀画圈的那张方子仔细看一看,我觉得这张方子是目前来说最好的一张,只是没有实际运用过,因而有些不大确定。”
云惊澜听从他的话,将这方子翻出来以后又仔细推敲了一番,在对于天花的症状等情况一对比,的确这张方子是目前来说最有用的一张了。
“既然您已经研究出来了,为何不试一试呢?”对于这个问题云惊澜感到有些奇怪,陆家本就是开药铺的,想要将这药方中的药找出来病不是什么难事吧?现在只差这临门一脚,陆明奎为何不行动呢?
难道他是害怕失败吗?
身侧的老人叹了口气,“你瞧见我画了红圈的这个裸花紫珠了吗?”
她看了一眼,更是奇怪了,裸花紫珠并不是什么特殊切昂贵的药材,虽产量毕其他的来说稍微少了些,但也不至于说是什么稀世珍宝那以获取,“这味药怎么了?”
“裸花紫珠虽然并不稀奇,但少了它,此药便无法成功,治疗天花它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你再看看我所写的其他药方,我试图找过别的药来代替,但都没有办法。”
“这是什么意思?裸花紫珠怎么会没有呢?”她果真去翻看了其他的药方,发现被废弃的几张上门的确没有裸花紫珠,但勉强还能用的几张上面却又分明写着此药的。
“被保和堂的人全部买走了,不仅仅是我们这儿,其他药铺的也是,裸花紫珠的量本就不多,他一下全买走了,想要再去获取就难了。”陆明奎说着也叹了口气,一开始保和堂来买药的时候他不在,就算后来听陆掌柜说了他也没上心,知道他遇见了第一个天花患者的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云惊澜也随之陷入了沉思之中,“你的意思是说……保和堂的人可能一开始就怀疑或是知道,大伙儿患上的可能是天花了?”
陆明奎点了点头,不然他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裸花紫珠并非是治疗伤风感冒的药品,因为用以治疗这些小病来说,裸花紫珠便有些昂贵了,所以他们将此药全部收购大约也是想要在天花被发现后再以此来高价出售。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云惊澜猛然站起身来,起先他以为保和堂不过是愚笨了些,想趁机捞钱罢了,她也没工夫去管,现在才发现这家医馆分明是有所察觉的,但他们不但不来帮忙,身子还投机取巧的想趁机发大财。
一面是陆明奎这样甘愿献身的高尚大师,一面又是这种自私自利的卑贱小人,再加上历史上的事件,云惊澜因而也更加气愤起来,她用力的握起了拳头,绝对不能轻饶了保和堂的人,等下回去后,见到楚慕寒,她一定要同他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