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在开玩笑?”陈天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只是个凡人……您能救得了天狐转世的婉灵,却唤不醒一个日藏境的凡人!?”陈天远一字一字质问玉玑子,面色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
“她是凡人不假,伤她的却不是。”玉玑子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晶石,神情同样凝重。
“哈哈哈哈……号称可以灭仙弑神的二国师大人,竟拿一个杂神分魂也无可奈何……”
陈天远此时已然乱了心神。若说他最初决定前来妃蝶轩的原因,不过是想结识一下这个翻覆天下的大荒枭雄,即便是后来向祸斗许下承诺,助他补全残魂,也从未想过要直面玉玑子的锋芒。
直到前日韩擎苍送来了魏子妤的残魂,才给了陈天远一定要面见玉玑子的执念。
魏子妤身陨幽谷鬼狱的那一日,曾经豁达无忧的陈天远也一同死去,从此他的心间被仇恨填满,眼中世界也再无晴天。然而叶喻卿托人带来的这颗元魂珠,就如一缕突如其来的光亮,给了他拨开灰暗的期望。
陈天远谨慎谋划,苦心思量,不惜冒着重生之秘暴露的风险也要与玉玑子做一场交易,皆是为了能够唤醒魏子妤,弥补他心中留下的遗憾。可玉玑子的回答却如一场倾盆大雨,将这一丝希望的火苗彻底浇灭。
“你我之路不同,本座能虽能与神相抗,却并未神启。”玉玑子没有怪罪陈天远的冲撞,说话间依然出手为祸斗施法补魂。
待得一切妥当,他将藏有魏子妤残魂的晶石交还,继续开口:“残魂中有了一丝神性,不仅重塑无望,更是不入轮回。念在这枚玉简的份上,本座给你指两条明路。”
“第一条,弑神,神明神隐,神性自散。”
“第二条,成神,待你自身神启,自可驱散这缕神性”…………
“此间事了,你我两不相欠,若你玉简中所言为虚,本座自会再来寻你。”玉玑子话落,化为一条墨龙冲入云霄,不见了踪影,独留陈天远沉默着站于殿中。
“看来玉玑子也靠不住……都是你们逼我的……幸好我早借幽都魔军之力化身妖魔,倒要看看我们谁生谁死!”玉玑子独自离去,站在一边的吴忠贤顿时失去了倚靠,就见他满脸阴晴不定,自言自语。他的周身突然散出浓浓魔气,肉身也寸寸碎裂,极为可怖。
“桀桀,这就是承影魔的力量……王上,今日老臣要离开九黎,说不得要借您龙体一用了!”在场之人皆震惊于吴忠贤身上的异变,一时没有回过神来,魔气中却突然射出一道巨大黑影,带着怪笑声直奔着王座前的太康而去。
“护驾!护驾!快来护驾!”太康急忙后退,但那他早已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又如何能躲,眼见着吴忠贤已经近在眼前,禁军护卫却远在殿外,不由大声惊呼。
“到此为止了……”随着一声轻语,一袭素衣胜雪的陈天远出现在太康身前,一根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吴忠贤额头。
此时殿下诸人才终于看清吴忠贤的容貌,高近丈许的恐怖身材,扭曲丑陋的恶心面貌,涎液横流的鲜红巨嘴,无一不证明着这是一个北溟妖魔。
然而此时这个看来无比强大的妖魔却在陈天远身前挣扎嘶吼,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紫金色的灵力自陈天远指尖射出,将自己的额头洞穿。
擒豪吏主线自婉灵身陨而起,至吴忠贤死于妃蝶轩而终。前世吴忠贤身化妖魔,挟持太康,是被与婉灵元魂珠合体的玩家击败。今生陈天远在来到妃蝶轩之前,对于洛蕴灵与婉灵元魂合体后的一幕也颇感兴趣,想要瞧上一瞧。
但随着魏子妤苏醒的希望破灭,陈天远也从之前的胸有成竹转而有些心灰意冷。九影有成后,他自以为凭借先知,凭借对大荒的熟悉,可以一直超然事外,可以将每一件事算无遗策,可以将每一个人纳入股掌。
可这种自信在今日轰然崩塌,面对玉玑子无情的拒绝,面对与料想中天差地别的结局,如今的陈天远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吴忠贤的尸体缓缓倒下,侍卫们也终于乱哄哄地围了上来,太康依旧躲在王座之后不敢冒头。
“多谢陈将军出手相救。”唯有怀夫人尚算镇定,向着陈天远轻礼道谢。陈天远却有些茫然,傻傻站在殿中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去何处。
“听婉灵说,陈将军曾问起夏晋的去向,本宫或可为陈将军解惑。”怀夫人再次出言,终是将陈天远惊醒。
“夏晋……神隐……”陈天远喃喃自语,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吴忠贤身死,屠钧天被定远在城外截获。婉灵如前世一般游历大荒而去,洛蕴灵自然跟随,太康也命人修好了妃蝶轩的房顶,重新回到了声色犬马的逍遥日子中。
“陈天远!你怎么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两天!你玩上瘾了是吗!”陈天远回到了前日休养的小院之中,然而他刚进门就遭到了吴雨霖劈头盖脸的一顿喝问。
“什么?!这次王城的动静又是你弄出来的?!”陈天远只好略微讲述了一番,却不想引来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我说了不是我……是玉玑……”陈天远话到一半又突然停住,苦笑两声不知该如何解释下去。
玉玑子曾经身为太虚观礼宗宗主,大夏二国师,自然是誉满大荒。然而自他叛入幽都,毁去半个西陵城后,王朝便开始在整个人族中封锁有关他的传闻。现今在场的皆是些年轻修士,若是陈天远说出玉玑子之名,恐怕会引来更多疑问,索性闭口不言。
众人叽叽喳喳还在讨论,陈天远却独自陷入沉思。
“中原……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