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逛逛?那怎么没见其他几人?”
此时站在湖畔小楼前的一共有六人,除了陈天远自己和吴雨霖,楚谨婳,就只剩下荆慕,荆莫,荆萱这三兄妹。
“你倒是还记得……”吴雨霖仍旧面有不忿,还待再呛他几句,却被楚谨婳拉住。
“年关将至,苏姑娘他们已经回宗。小天璇倒是没走,不过……他最近挺忙。”荆莫见状,抢先作了解释,不过当他说到齐雨亭时,在场另外五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陈天远不疑有他,只当齐雨亭是真的很忙,不过他既然走出了小楼,自然也不会继续回去闭关,索性与众人一道外出游览。
一年的新春,陈天远身在天合,与漫山遍野的尸兵拼杀,除了鲜血与战火,眼中再未有其他景致。
而今日西陵东市,却是满眼的雕车竞逐,宝马驰御,街道两旁的柳阁画楼,皆有朱窗绣帘相嵌,几如梦中之景。
“李不凡,如此这般的太平盛世,就是你想让我看的吗……”来往尽是绫罗绮缎,耳边全然箫鼓喧空,却再无一人识得刀甲兵戈。陈天远一人落在后面,心中有些怅然。
“落雪了?落雪了!”耳边传来一声欢呼,将他的思绪打乱。陈天远闻言抬头,一点晶莹落于鼻尖。
飞花四散,玉琼满地。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九黎无雪,唯有中原才能得见此景。
路人们纷纷取出早已备好的纸伞,驻足仰望漫天的飞雪。几个垂髫孩童互相追逐着从陈天远身前跑过,其中一个女孩应是跑得太急,直直撞在了他的腿。而这小姑娘虽然吃痛,泪眼盈盈,却依旧学着大人的模样,奶声奶气地行礼致歉。
小姑娘道歉过后紧随伙伴们而去,可仅仅片刻过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般匆匆跑回。
“哥哥你没带伞吗?”
陈天远闻言一愣,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柄半臂长短的油纸小伞已被塞入手中。
“娘亲说下雪不打伞会生病。”女孩的脸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比玉絮更加耀眼。
她不等陈天远答话,蹦蹦跳跳地再次跑远,天空中纷纷落下的寒酥挂在她的发间,似乎比伞下的大人们更多了不少欢悦。
“陈天远,走啦!”前方的几人也撑起纸伞,正朝着陈天远招手。陈天远突然展颜一笑,心中复杂的心绪清扫一空
他将那把小伞郑重地收入怀中,取出傲雪云罗,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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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穿过坊市,在民安坊中随便寻了家酒楼歇息。
等着小二端水斟茶的间隙,大家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堂中说书先生的身。
“天下豪气十斗,却被一人独自取了七斗,在座可知是谁?”手持惊木,小帽青衫,令周围茶客不自觉地聚拢了过去。
随着越来越多人被吸引住了目光,说书先生的惊木“哐当”一拍,口沫横飞地讲述了起来:“却是那大荒凤雏,弱冠侯爷第一人!”
楚谨婳等人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声。但陈天远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随着说书先生的节奏还眉飞色舞了起来。
“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直面数百刺客好不犯怵,片刻功夫就杀了个精光。那血魔妖身蛮炼见状,哪里还忍得住,挥起巨掌,翻身就。但无妄侯英雄了得,哪怕他区区一个半步雷音?就见无妄侯腾空而起,手中神兵放出万丈光芒……”
荆家演武场中一场小小的争斗,几乎被这人说成了矆睒境的大战,但众人依旧听得饶有兴致,连连鼓掌。
很快一场评书说完,说书先生也回去堂后休息。陈天远几人喝完茶水,正准备离去,却瞥见一个黑色劲装,满脸凶相的中年男子向着堂后匆匆走去。
陈天远觉着有些眼熟,便让几人先行一步,自己则悄悄尾随。
就见那男子始终皱着眉头,步履慌忙,似乎有什么急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便挤到原先说书那人身前。
“见过先生,在下九黎人士,初来这西陵城。今日听你说得这无妄侯出手相帮荆家,莫非里面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男子礼数周到,更是将一锭白花花的银两私下塞去。
说书先生毫不避讳的将银锭放在口中轻咬,待确定真伪后立刻笑逐颜开:“兄弟你算是问对了人,若说这无妄侯与荆家的关系,旁人还真不知晓。就说这无妄侯贺寿荆家……”
等说书先生说完陈天远和荆家的关系,中年男子脸的阴沉更甚:“那这荆家岂不是一门双侯?日后皇城中还有谁能治得住他们?”
“兄台此言差矣,文安侯早就不理政事,这陈天远也不过一个虚名侯爷,真正能镇住场的还是那荆风源那几人。再者说,要这荆家真的势大,丞相大人还能任由他们蹦跶?”说书先生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转瞬间就看出了这人的立场,当即挑着荆家的不好说了一通。
可这中年男子依旧神色诡异,不置一词,说书先生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登时有些冷汗津津。
“哦?虚名侯爷……那先生可知朝中大臣以及成王殿下对此人是何态度?”男子沉默了半晌,再次发问。
“表面,丞相府与御史府都在极力招揽,成王殿下也颇为青睐此人,但他毕竟身有军职,和定国公似有暧昧……当然,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也不是我一个说书先生可以知晓得。”说书先生犹豫了一下,选择含糊其辞。
“好,谢过先生了。”中年男子也没逼问,再次丢下一锭银两,大步如飞地离开了酒楼。
陈天远目视着此人走远,从拐角处现出身形。他没有选择继续跟踪,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眼中偶有精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