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上寒气逼人,墨青喉结处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剑抵到喉间的时候,墨青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也就恢复了正常。
他把手里投了一小半而停下来的树枝,接着投到了锅下的火堆里。
里面的火光因为树枝的加入,暗下来了一会儿之后,变得更加旺盛了。
做完这些之后,墨青又慢条斯理的拿起放在陶锅上面的筷子,认真而又小心的在锅中搅动了几下。
接着挑起一块体积缩小了一半的何首乌块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
似乎是发现还没有达到要求,就又把它放了回去。
放下手中的筷子,墨青这才缓缓转头,没有看脖颈间的蓝剑,而是顺着蓝剑的方向看向了拿剑的人。
在看到那张冷若寒冰但又面无表情的脸时,墨青无声的笑了,笑的很坦然。
如果没有那两片肿的如同肥肉片子一样的嘴,那么这个笑容就变得更好看了,
淡淡的笑容扩散到整个脸上之后,墨青开口说道:“你醒了。”
声音很自然,话也很简单,就如同和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打招呼。
也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半辈子的夫妻,在见到对方起床的时候最平常的一句问候。
‘你醒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面无表情的白衣女子心里不由地愣了一愣。
她在醒来,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之后,是准备把那个人杀死的。
即使是自己被七步情花蛇咬了也不行。
她的身子不管怎样都是不能让别人给占去的,占去她身子的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于是她忍着痛,在穿好衣衫之后,不顾如同被千军万马踏过一般的身子,挺剑向背对着他的那人刺去。
只是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人蹲在地上,小心熬制着着药汤的时候,她的心里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刺向后心的剑就变成了抵在脖颈间。
那锅药是给她熬制的。
没有为什么,这个想法就出现在了白衣女子的心头。
而且是那样的肯定,没有一丝怀疑。
只是那人的反应与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也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她想过自己长剑抵在他喉间时他的反应。
惊慌失措,跪地求饶,亦或是突然反击,等等,这些她都不意外。
不过那人的反应却真的让她意外了。
自己的长剑抵在他的喉间之后,他只是愣了一下就恢复正常了,随即就接着做自己之前正在做的事情。
他的头随着他的动作竟然还轻轻的动着,他这是认为自己不会杀了他?
还是真的不怕死?
白衣女子心里很恼怒,她气愤的想,既然你想死,那就去死吧。
不过手中的剑到底还是随着他身子的轻动向前悄然移动了。
这个结果的出现,让白女子心里不由的发起怒来。
她在气愤自己为何要把剑前移,而不是任由他就这样在剑上撞死。
蓝冰剑很锋利,只要自己刚才不动,他一下子就死了。
心里微恼,她就想加大手上的力道,把那人有着些许抓痕的喉咙割破。
不过那人却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然后缓缓的向自己这边转头。
手上刚攒起的劲,不由的再次消散了。
也罢,就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吧。
头转过来了,不过却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刚才看背影,她一直认为那人最少也有二十多岁。
就是因为修炼,而面容不显老,也不会太年轻了去。
而转过来的这张脸,明显还是个孩子,虽然他似乎比同龄人发育的快了一些,不过脸上那种属于孩子的稚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何况他也没有掩饰。
他露出了一个很自然的微笑,不过那微笑配合他那张肿的有些过分的嘴,看上去怎么那样的怪异?
随后白衣女子心里就升起了一片羞涩的慌乱,因为她想起了他嘴肿的原因。
昨天她虽然中了七步情花蛇毒,神志不是太清,不过一些片段还是能够想起。
特别是那人嘴上还有着的几个清晰牙印,更是向她诉说着嘴肿的原因。
心中虽然慌乱,不过她表面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强行忍下心中的种种情绪,她就这样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蹲在地上看向自己的大孩子,看他有什么话说。
没有想象中的解释,也没有想象中的道歉,至于倒打一耙的事情同样也不会出现。
有的只是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你醒了。’
这是她所想不到的。
这么多年来,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的吗?
好像还真没有。
同门的人见到自己要么是毕恭毕敬,要么是唯唯诺诺。
那些同门弟子在奉承之时眼中还会带着一丝嫉妒,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
至于师傅,那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存在。
对待自己,除了传授那些同样冷冰冰的修炼之法之外,也就没有了别的话语。
跟着自己出来的张婆婆,同样也是一个怪异的人。
她是师傅的贴身侍女,也许是和师傅在一块待多了的缘故,性格也是和师傅一样冷冰冰的。
这些年来,她也渐渐的习惯了她们的冰冷。
不过习惯并不代表着喜欢,她内心深处对这种生活有着一种连她都不清楚的抵触。
虽然自己走的没有见到张婆婆,出来之后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不过白衣女子却知道,她一定跟着自己出来了。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都没出现,一定是不知被何事缠住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之前根本不用把雷鸣珠释放出来。
而眼前这个大男孩也不会还活着,并且还能给自己对话。
心里这样杂乱的想着,脸上却不会有什么表情,手中的剑依然还是抵在那人的喉间。
且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说,白衣女子这样对自己说道。
一句话过后,那大孩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目光很清澈,像是等着自己的回话。
又像是在给熟悉多年的人打过招呼之后,想看看她今天有什么变化。
只是他的脸怎么有些红了,是看到自己的真容之后害羞了吗?
想到这里,白衣女子心中猛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一心想要杀掉这个人,匆忙之下竟然忘记了带上斗篷。
她想要取出斗篷带上,不过随后又止住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既然已经被看到了,那就算了。
此时再带上,倒是显得自己落了下乘。
她在等着墨青的下文,却不成想墨青却没有了下文。
在盯着那女子看了一会儿之后,墨青转过头去,又往那锅下放起了干柴。
那女子长的太好看了,特别是现在,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是显露出了一种别样的美丽。
他有些不敢看那女子了,虽然他知道,想在的他已经和那女人有了不一般的关系。
手持长剑,正在等着墨青下文的白衣女子,见到墨青的举动之后,不由的又是一愣。
这就完了?
哪有这样的人啊?他不是应该给自己解释一些什么吗?
在见到白衣女子把长剑抵在墨青喉间之后,就惊慌不已的福将,此时已经已经安静了下来。
它静静的蹲在墨青身边,和墨青一样捡起地上掰断的干柴,往锅底下投去。
也许是觉得这样不是太好,过了一会儿之后,用筷子在锅里轻轻搅动的墨青,终于又说话了。
只是他没有回过头去,而是一边盯着水少了不少的锅,一边轻轻的说。
“额,那个,你的伤还没有好,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一会儿药熬好了我给你端过去。”
他又说话了,白衣女子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只是语气还是那样平淡。
不过她竟然生不出一丝的怒气。
相反,她的心里还出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你的伤还没有好,就不要站在这里了,一会儿药熬好了我给你端过去。’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也需要别人来关心了?
不过这种感觉也确实很不错。
白衣女子手中持着剑,满脸寒霜的看着蹲在地上,认真的熬着药的墨青。
药是好药,这些她从空气中的清香就知道。
但是对她来说也就是好药而已,并不算很稀奇的东西。
不过这灵药不是要练成丹才能吃的吗?什么时候也能这样用锅直接煮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这是白衣女子在心里对墨青做出的评价。
连白衣女子自己都没有发现,从她醒来到现在,她对墨青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堪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否则手中那柄锋利无比的剑,就不是依然停留在墨青脖颈间,而是已经把他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