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墨青,你叫什么?”
看似很平常又有些奇怪问话传来,白衣女子正在向后面走去的身子不由得停在了那里。
她这才想起,到现在为止他们竟然还不知道彼此之间的名字。
说起来还真有点好笑,不过它就是这样真实的存在着。
“墨青,原来你叫墨青。”
白衣女子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
她在想,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扭过头对他说一句‘你这名字可真不好听’那他脸上的神情应该会很精彩吧。
不过她并没有这样做,停顿的身子再次向后方走去。
墨青盯着自己手中的碗,低着头仔细的倾听,可是除了白衣女子走动时的动静,却没有别的声音传来。
他眼中的期待慢慢消失,最后被一丝莫名的落寞代替。
张开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就把手里的碗接着浸在水盆里,轻轻的洗了起来。
其实那碗并不脏,但是他却洗的格外认真,似乎是要把上面那些印花也给洗掉才罢休。
“林秋烟……”
带着一丝清凉的声音过后,洞里就再次陷入的寂静,片刻之后,又响起了洗碗激起的水声。
“你可要就记好了……”
后面这句话墨青没有听到,因为并没有声音传出,这是白衣女子在心里说的。
…………
暮色再次笼罩大地,苍茫的夜色总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这样的夜晚里,思绪就会变得格外悠远,平日里销声匿迹的种种情绪不知不觉间就会从心底慢慢升起。
而这些情绪中最多的还是那一丝莫名的伤感。
夜是充满诗意的,特别是有月的晚上更是这样。
清凉如水的月光,穿过茂密的枝枝叶叶,在地上留下一块块细碎的光斑,如同一地细碎的银子。
一阵微风拂过,随着枝叶的轻轻晃动,那些本就破碎的光斑就变得更加破碎了。
顷刻风住,碎了一地的月光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墨青今天晚上没有修炼,而是早早的睡了。
说是睡,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有月光透进的洞口。
躲在黑暗里看月光,自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这是上辈子在盘古山区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的。
白衣女子依然盘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着双眼继续治疗着她那仿佛永远都好不了的伤。
只是今晚的她似乎并不在状态,叠在一起的长长睫毛,不时轻微的颤动一下,好像是不愿就这样轻易的相拥,不过它们最终还是没有分开。
不是它们不想,而是它们的主人怕看到一个人。
夜在继续加深,皎洁的月光也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在洞口不远处的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眼睛闭上。
轻微的呼噜声随着他的呼吸,断断续续的响起。
看来他已经睡着了……
一直盘坐在那里的白衣女子,缓缓的把眼睛睁开,看着远处被星星点点的月光笼罩着的墨青,不由得痴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眼中的不舍却并没有减退多少。
随后她咬了咬嘴唇,用力的把头扭了回来。
淡淡的灵力波动在她手上浮现,随着探向怀里的手出现的是一些不知名东西。
那些东西被她轻轻的放在了铺的很平整的褥子上,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个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玉匣子。
“你用来救治师傅的灵药却喂了我,那我就把这株九叶连心草给你吧。”
“在一起生长万年,一旦分开就会双双而亡的九叶连心草,没想到在成熟之后却能够各自奔天涯。
是功成身就,就不需要彼此间的依靠了吗?”
白衣女子嘴角扯起一丝莫名的笑。
‘这和自己又何其的像啊……有伤的时候还可以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一旦伤势痊愈了就到了分离的时刻。’
她的伤其实昨天就已经完全痊愈了,不过她硬是装作没好的样子多疗了一天的伤。
她知道,只要伤好了,她就在没有了呆在这里的理由。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但是这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罢了,她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张婆婆应该快来了吧……
虽然不知道她这次到底去干了什么,不过白衣女子却知道,她应该快来了。
她从来都不会离开自己太久的,这次这么长都没有来找自己,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白衣女子很感谢这个意外,如果不是这个意外的话,他早就失去了性命。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师傅是仇视男子的,身为师傅的贴身侍女,张婆婆自然也不会例外,甚至她比师傅的仇视还要多上三分。
白衣女子从小就接受了很多男子如何如何可恶的教育,当然这些都是张婆婆对她说的,师傅并很少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以前白衣女子认为,天下的男子就如同张婆婆说的那样可恶,不过爹爹除外。
自从遇到墨青之后,她的认知就被完全颠覆,于是那些可恶的男子里面就又少了墨青的身影。
这种平淡中又充满温馨的日子,让她从心眼着迷。
她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幼时欢乐的时光。
不过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其实昨天就是要走的,她却硬是拖到了今天晚上。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之中,她心中遭受了怎样的煎熬。
一方面是深深的不舍,另一方面又是提心吊胆的忧虑。
她害怕张婆婆突然出现,打破了她的梦。
不过还好,她并没有出现,这让白衣女子在心里极度的庆幸着。
他睡着了。
他怎么能睡着呢?
白衣女子心里有着浓浓的失落。
她好像忘记了,墨青睡着正是她所期盼的结果。
白天走,她不知道该怎样告别,夜深人静时悄悄离去,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离别总是伤感的,生活中总是有太多的无奈,也许这也正是生活的意义所在。
此次的离别,只是为了下一次的再度重逢。
地上的褥子本来就很平整,白衣女子却又很小心的把它重新铺了一遍,铺的连一丝皱纹都没有。
当手拂过褥子中间那一片少了布的破洞时,她的脸上升起了一片红润。
羞涩、甜蜜、微恼等等情感一起涌上了她的心头。
“该走了~”
她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只是脚步却很难移动。
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一丝孩子的稚气还停留在他平静的脸上。
他睡的很香甜,轻微的呼噜不时的响起,断断续续间好像还带着一种韵律。
被他唤做福将的小猴子,就趴在他的胸口上,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对着睡熟的墨青,白衣女子努力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墨青那次说她笑的样子很好看。
笑容慢慢的消失了,她张开嘴巴,对着墨青无声的说了句“我走了”
就像平日里墨青侍弄着饭菜,头也不抬的对她说‘你醒了’那样简单。
话说完,张开的嘴轻轻合上,白衣女子就转身向洞口走去,然后一矮身,人就到了洞口处。
向外疾走的身子停了下来,不过终究没有回过头来,停顿了片刻,一闪之后就从洞口处消失了。
外边有轻响传来,似乎是那些沉睡的藤蔓从睡梦里被惊醒了。
本来已经睡熟的墨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从洞口投来的月光,和之前他看月光的姿势一模一样。
寂静的山林里,悄无声息,这个时候连虫儿也都睡着了。
不过墨青却醒了,或者说他一直就没有睡着。
他知道,她是要走的,这几天他都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昨天下午,墨青就发现了她的不寻常,无论是说话时声音不自然的变冷,还是疗伤时不时颤动的睫毛,都在告诉着他这个消息。
墨青知道她要走了,但是他却装作不知的样子,昨天晚上他硬是盘着腿修炼的一夜。
结果和他想象的一样,昨晚她没有离开。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今晚上的饭食似乎比往日里要丰盛一些,墨青做的也格外的用心。
看得出来,今晚上她的胃口并不是很好,虽然她吃的比往日里都要多。
墨青今天晚上没有修炼,借口是昨天晚上没有睡,今晚要好好的补补觉。
他知道,自己不睡着的话,她是不会走的。
昨天已经耍赖让她多停留了一天,今晚怎么也能还这样啊。
虽然这个笨女人并不知道他没有丝毫的睡意,不过墨青还是躺在地上打起了小呼噜。
她在自己面前站了好大一会儿,墨青能感觉的到。
有时候他都想猛地睁开眼睛,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告诉她不让她走。
但是墨青依然在打着呼噜,他心里明白,这样让谁都难做。
自己睡着,她悄悄的走,是最好的离别方式。
山洞里还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墨青想象着她正在里面盘坐着修炼的样子,轻轻的把眼闭上。一个淡淡的笑容从嘴角处升起,慢慢的扩散到整个脸庞。
在笑容绽放到极点的时候,有两滴泪从眼角处滑落……
“林秋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