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邙山,天瞰峰,夜空之下。
近百道身影在万丈高峰间搜索寻找,看穿着打扮应是分属几个不同阵营。期间若有相遇,往往是默不作声擦身而过,并不产生交集。
天空之上,环绕山峰之巅。七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于虚空中遥遥相对,互成犄角。元婴修士磅礴的神识在天瞰之峰每一寸土地上往复扫过,又无功而返。
“登空阁的孟阁主。。。”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个满脸疤痕、相貌奇丑无比的驼背老婆子发声。
“毒婆子,怎么到哪都能遇见你?”说话的是个轻浮男子,样貌年轻俊俏。随着身影虚幻与凝实交替,一道小小的清风在其脚边轻旋。
“我等在此搜寻半日有余,想是重宝已然不在此处。老婆子闲中无聊倒是想起一事,三百年前我有个女弟子,被你师叔的结拜弟兄掳去。。。”
毒婆子絮絮叨叨,不曾留意在其耳朵里正爬出一条红身黑头的尺长蜈蚣。
“你烦不烦,几百年见面就提这件事。不就是想再比较一二吗?孟某奉陪便是!”登空阁主百般烦躁。
“老婆子我闲来无事,逗娃娃开心呢。”那蜈蚣游走到毒婆脸侧,被一条突然伸出的分叉舌头卷住,带进其嘴里嚼碎,流出黑色脓汁。
“嘿嘿嘿,我赌一块次级灵石,毒婆子追不上孟滑溜!”一个背着一棵巨大铁树的壮汉粗犷开口,瓮声瓮气,声若洪钟。
“力士门没人了吗?怎么又派石守你这个石头脑袋出来献世?”孟阁主反唇相讥。
“尔等休要聒噪。”威严的声音来自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若是放在凡间,便是帝王之相。
“方家的,你干脆改名叫方正经得了。。。”登空阁主满脸戏谑。
“方千秋,我等合力灭杀了这个烦人的苍蝇。你吃肉,我喝血!”鬼气森森的一个声音飘忽不定,笼罩在黑烟中的身影似幽暗中的毒蛇,随时要择人而噬。
不待方家长老搭话,孟阁主不干了。
“人屠,你不要挑拨离间,我三人怎么也算是正派中人。你和毒婆子,还有妖神山那个什么锅什么,还有一边红皮的那个。都是一群邪魔外道。。。是吧方哥。”嬉皮笑脸的问向方千秋。
“哼!”方家长老闷哼一声。
“老夫盆成老祖,不姓锅。”慈眉善目的的一位老者和气道,只见他须发皆白,若不是身上妖气纵横,真真似一位长寿的仙翁。
“我等妖修两不相帮。”末了,盆成老祖又加上一句。
“美味啊!世间的美味啊!”一道笼罩在血红色中的身影,贪婪的凝视着在场的几大元婴修士。
“若不是一道血魂分身承载不了太多的力量。。。定要将这些美味吞噬干净!”那血色的身影滴滴答答的竟然流出了口水。
“这血色之人已然是元婴,可大门大派从未听说有此样的人存在。”方千秋一愣,却是接到力士门石守的传音。
“确是不曾听闻。”这中土虽广阔,可元婴毕竟几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又加之相互间多有交际,几乎都是认识的。
一时间神念穿梭,六名元婴大修以神念急速的开始交流。
“哎,那边那个红皮的。报个名号,以后中州这里的也好带你玩玩。”登空阁主不知和几人达成什么共识,第一个开口。
“血影。”那人回答,听声音并不如何阴森。可孟阁主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成为元婴虽是时间不长,可也记不得多久没有如此的感觉了。
“啊,血影啊。欢迎哈,我们中州还是比较和睦的。虽然也有正邪之分,可打死打生都是下面人的事,我等元婴专心修炼才是正道。”阁主硬着头皮开口,语气中满是试探。
“好。”一字传来,不知想表述何意。
“报教头!我等将天瞰峰搜遍,并无异状。”
“启禀阁主,弟子等遍寻此山,毫无收获。”
“长老,没有发现。”
“吼。。。”漫山鸟兽发出嘶鸣,盆成老祖皱眉沉吟。
“嘶嘶。。。”丛林间飞出十几只蜘蛛、毒蛾、蝎子,没入毒婆衣领。
“咔嚓。。咔嚓。。”几只腐烂不堪的僵尸在人屠一指间化为浓水。
“诸位道友,此次宝光怕是。。。”方千秋沉吟半晌开口。
“轰隆隆。。。”一道光柱通天撤地,只在不远之处。
七人身影齐齐虚幻,再出现时皆在十余里外。
“尔等跟上。”近百名各宗门弟子此时才纷纷惊醒,慌忙向光柱方向飞去,竟无一人不是结丹修为!
邙山寨的迎宾宴刚刚结束,无比的热闹可谓是宾主尽欢。
东方静女在房中打坐调息,一颗品质极佳的聚气丹被她送入口中。
盆成于醉醺醺的被蓉儿搀扶着向房间走去,似乎接下来就要发生不可描述的故事。
鹿族老正在忙于整理某个白痴泄露出的功法,几个一起偷看的族老共同帮忙回忆。
殿中的几十个农族在忙于打扫收拾,有嘴馋的家伙还能偷吃到几块残羹冷炙。
山寨中绝大部分的居民已然沉沉睡去,还有不少夫妻在进行着繁衍生息的活动。
“轰隆隆”巨响,地面都在微微的颤动,山寨中的所有人都被惊醒。因不知何事,慌忙间都出离房舍观望起来。宝光通天,将每一个人的脸色映照的缤纷,却没有一个人肯回房休息了。
土牢内。
“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的来历,切记切记!”墨公子在王豚一愣间,飞身扑上。一叼猪妖手中的娃娃,来不及顾其哭闹与否,一同化作流光投入某猪身上。
王豚身上本无刺画,貔貅附身之时便在胸口有一黑猫纹身,此时这黑猫口中却多了一块白玉色笏板,活灵活现。此刻天空光束消失,仿佛突然被掐断了源头。
“小少爷,快跟我们走!”狮子猫刚刚消失,焦急的声音便突兀在二人身后响起。
“噗嗤。”纵是感觉到事态变得紧急,猪妖还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只因眼前出现的两个老者,实在是滑稽可笑。
一位老者脸色雪白,头戴高帽,嘴里吐出只有半截的红色舌头,断去的地方从破口看,里面是皮革鞣制的。
一身白色长袍倒还干净,只是胸前三个碗口大的破洞将前胸干瘦的肋骨几乎都暴露了出来。
一只小碗大的小小护心镜勉强将一侧的重点部位遮挡,另一边小豆的实在顾不得,就任由其在风中坚硬。
那位黑脸的老者,此时怒视谷雨,似乎脸更黑了。黑高帽倒是还在,只是黑袍只有半截还能套在身上,配着下身的雪白裘裤却实在看着别扭。
又黑又瘦的两条腿上,根根寸许长的腿毛,随着其在虚空中遁出,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嘿嘿嘿。”某猪对着两个突然出现的老者挤眉弄眼,他猜到这二人便是谷雨之前假冒的那两位。
“好个小崽子,天塌了还当被盖,一会有你哭的!”若不是王豚是谷雨的朋友,此时下场定会与之前铁剑门的那位结丹一般无二。
“二爷爷,三爷爷。。。”谷雨十分腼腆的叫到。
“速走!我感觉到几股不弱于我二人的气息在急速接近。”黑面老者催促。
“回头与你好好算账!”白面老者一瞪谷雨,抓着其肩头便要离去。
“带上我朋友!”谷雨大喊。
“哼!”黑面老者闷哼中却还是抓住了某猪的肩膀。
王豚只觉得四面虚无都向自己的身体挤来,眼前什么都看之不见,头晕目眩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
“砰”邙山寨正中,土牢上空,几道身影在虚空中被震出,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阻拦。
“怎么来的如此之快?”白面老者惊疑。
“定是有专修身法的元婴修士先行到来,于远处以法宝扰乱此地空间。”黑面老者面色阴沉。
“戒指!”白面老者一瞪手中提着的谷雨。
“二爷爷。。。”谷雨腼腆的将手上三枚戒指取下两枚,递上前去。
“哎呦。”却是那老者不但取走戒指,还在谷雨头上打了一个爆栗。
“老黑。”一枚戒指飞出,被黑脸老者抓住。
只见二人在空中急速闪动,身外似乎被一缕黑**气缠绕。二人再现出身形时已然换好了衣物,恢复了黑白无常的打扮。
“嘿嘿嘿,若不是一般衣物经受不住化虚登空的撕扯之力,我二人也不会如此狼狈。”白无常感慨,语气随穿着变回阴气森森。
“嘎嘎嘎,要不是林间捡拾回残破的法袍,定然还要不堪。”黑无常开口戾笑,不忘又狠狠瞪了谷雨一眼。
“来了!”四人凝神看去。
“便见恒宇一天门,门内仙銮门外人。入我阁阙登空去,从此长存不老身。”清爽吟诵,由远及近,瞬息便至。
“小小山寨藏龙卧虎,两位道友面生的很,这是要去哪里啊?”登空阁主依仗身怀一门高品身法,率先赶到。
“嘿嘿嘿,中土的晚辈,见了我二人还不知世间果有勾魂的无常?”白无常阴阴测测。
“嘎嘎嘎,这是我等在此山寨新收的弟子,观其资质尚可,要送他们一场造化。”黑无常冷冷森森。
“那您二位请便,不过。。。此两子留下!”孟阁主突然间出手,只见他单手一指,影影绰绰八道化身出现空中。喜怒嗔痴各不相同,持着刀枪棍棒扑将上来,其势快若闪电。
“嘿嘿嘿,我等久不来中土,似乎被忘却了名号!”
“嘎嘎嘎,还要与其加深一下印象啊。。。”
山寨客舍屋顶,东方静女抬头仰望。见到王豚、谷雨二人被两位元婴护住,眼中精光乱闪,似在急急算计。
“我。。。咯。。。我曾祖也。。。也去了天瞰山。。。咯。。。马上。。。马上就来教训。。。你们。。。咯”盆成于一只胳膊架在蓉儿肩上,满嘴酒气,指天叫嚷。
那蓉儿鬓发蓬松、满脸潮红,此时喜滋滋的,看向静女那边似乎都不那么忌惮了。
“噗、噗”的几声轻响,八道风影化身被黑白无常轻易的以掌风击破,消散一空。
“嘿嘿嘿,后辈小儿,不过如此。既然这样,我等去了!”白无常开口冷嘲。
“阻你二人片刻就够!”孟阁主邪魅轻笑。
“方门有祖峥嵘岁,正道万载誉名追。得踏古井修真月,不做仙人便作灰。”吟唱声中,方千秋的身影在场中徐徐凝实。
“力士身强那啥门,那啥那啥那啥魂。沙场点将那啥酒。。。。我的名字叫石守。”瓮声瓮气的嗓音,伴随着一个巨人般的汉子出现场中。
“嘿嘿,正道的就爱装模作样,吟个诗啊,做个曲啊。老婆子我比较干脆,把宝物交出来!”毒婆随后赶到。
“呵呵,交出三万条阴魂,我可以考虑不要宝物。”黑雾中人屠再后。
“我等和和气气的将宝物分了就是,不要搅扰这宁静山寨。”盆成老祖轻功不强,此时才到。
“嗯。”血影不知是否有意,随老祖一同,显得功力似乎一般。
几人将黑白二老隐隐围在正中,认定了在此时此地出现元婴修士,便一定与那宝光息息相关。
“你二人打开储物灵宝,让我等搜上一搜,若无疑点,自然放你等离去!”
“嘿嘿嘿,上一个让我们打开储物法宝的,都变作干尸在风中挂了几十年了!”
九大元婴,威压震荡。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这元婴若是拼斗起来,一道余波就能将山寨夷为平地。
若大寨中,声息皆无,十几万的妖族人都呆呆的看着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光景。偶有婴孩啼哭,马上便被死死的捂住了嘴。
“各位道友,既然到了邙山寨,不如进来一叙。”
邙山寨中,第十道元婴气息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