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婵安静地站在牧笙身旁,有些疑惑的轻声道:“先生?”
牧笙看着前方迷雾,头也不回:“前方有三位沐垢境的杀手,且皆为沐垢后期,精气神内敛,你可有把握?”
安月婵有些奇异地看着牧笙,有些好奇为何他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甚至连境界也一清二楚,但此时不容多想,认真应道:“先生助我调理经脉,传我功法,授我秘术,如若先生所说,焚心一幻便可使我提至沐垢后期,境界相仿,自然无惧。”
“虽然你修习功法武技皆为上乘,加之自幼熟识招式武学,同境界难逢敌手,但毕竟生死之间搏杀的经验不足,对方皆为亡命之徒,稍后交手,你定不能心慈手软!”
牧笙看着面前只有十六岁的少女,有些凝重地嘱咐道。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切不可多生是非,引来其他追杀之人!”
安月婵神色凝重道:“何时行动?”
牧笙想了想,决然道:“迟则生变,立刻行动,前方三人,一人负责通知,另外两人则出手对付你,一人压阵一人动手。”
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先除去一人,走!”
语毕,两道身影便悄然无声地向前摸去。
噌!
极度安静的气氛下,一只白暂玉手所持的匕首,非常突兀的出现在一位中年男子身后,一道椭圆形弧度的银光闪现。
中年男子面色一沉,反应神速,瞬间转身抵挡,但这道银光的速度突出意料的快,或许是由于切割速度太快的缘故,中年男子脸上依然带着肃杀的表情,头颅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而飞出去,依然在颈部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滑落。
甚至连呼救都来不及喊出。
安月婵收手落地,银色匕首上没有沾染一丝鲜血。
“扑通!”
头颅落地的声音在这片林中显得格外刺耳,刹那间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破雾而出,立定于两人面前,看了眼被斩首的尸体,有些略微惊讶。
其中一位男子向前一步,忽视了牧笙的存在,有些意外地看着安月婵,笑道:“想不到您如此果决,我们还以为您会等待族人的救援呢。”
他缓缓躬身,以一种略微轻佻的方式行了个礼,眼中旋即透露出一股决然,毫不犹豫地咬破藏在牙龈中事先准备的药丸,瞬间一股恐怖的气势散发出来。
“上面怕有意外,特地给每个人分发了一枚破立丹,相信半步先天的实力,足够能平息明月殿下的灵魂。”
话音刚落,服用了丹药的黑衣男子有些残酷的笑了笑,由于服用丹药而苍白的脸如纸一般皱起,显得有些恐怖和诡异。
他的左脚缓慢的向前跨出了一步,落在后面的右脚坐在的地面略微有些凹陷,只是瞬间,身影便开始虚化,然后消失不见。
安月婵早在他丹药吞服的瞬间便燃起了精血。
焚心一幻!
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璀璨,半步先天意味着她必须全力以赴,何况还有一位黑衣男子在一边伺机而动。
下一刻,那名男子便出现在她的身后!
一个恐怖的拳头,直接轰向她的背后!
尽管黑衣男子的境界已经高出她两个层次,但一出手便是最强硬的手段,没有丝毫轻视与试探之意。
破伤拳!
这是一种极为霸道残酷的拳法,可以发挥出超越本身境界的威力,被躲避也就罢了,若是一旦击中对方,不论是否被抵挡,施展拳法之人的手瞬间便会废掉,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够让殿下的灵魂安息,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一只手?
高出两个境界的男子所展现的速度远远快过于安月婵,甚至连他的身影都很难捕捉到。
但牧笙能,既然眼睛无法捕捉到,那么便用灵魂力。
“后!”
闻言,安月婵脸色凝重,在他左脚踏出时便轻抚腕间的玉镯,同时命力聚于匕首,来不及转身,扭头反手向身后刺去。
嗤的一声轻响。
银色的匕首没入了男子的拳头之中,但却无法阻挡它的前进。
转过身来,安月婵毫不犹豫地松开匕首,双手交叉格挡。
男子苍白的脸上神情淡漠,无视插在手上的匕首,义无反顾地向前挥去。
轰的一声巨响!
杂草破碎,尘土飞扬,地面上出现了无数道如蛛网般的深刻痕迹,甚至连四周的迷雾都后退了一尺!
一阵清风拂过,尘烟渐渐散去,出现了两道身影。
那名男子立于原地,苍白如纸的脸上有些难堪,情绪复杂,嘴角边挂着数到血水。
他身上的黑衣已经被割裂地支离破碎,上身只余下几块布料,露出壮硕而精干的身躯,让人感觉充满了力量。
染血的匕首躺在他的脚边。
他的整只右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扭曲不堪,森然白骨清晰可见。
他扫过出言警示的牧笙,望向裸在不远处的安月婵,声音有些急促,愤怒地说道:“果然是安家的掌上明珠,除却先前追杀用去的幻彩链,居然还有一个宝贝镯子。那些负责收集情报的家伙真是该死!”
安月婵的情况并不好,唇角便溢出的鲜血让人心生怜悯,用衣袖擦去血迹,缓缓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冷冽起来。
她望了一眼站在一边尚未出手的男子,看到牧笙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再度燃烧精血,星辰般的瞳孔之中一只幼小的火凤缓慢的扇动着幼翅缓缓浮现。
焚心二幻!
一股恐怖的气浪扩散而出,使得黑衣男子眼瞳微缩。
半步先天!
安月婵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命力,微微一笑,笑容中却藏着一丝冷意,望着男子有些难堪的脸庞,并未多言。
脚掌微微发力,安月婵在男子眼中如同虚影一般,有些淡化,甚至虚影并未完全消失,身后便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男子来不及回身抵挡,奋力向前扑去,想要避开。
但同等境界的安月婵并未给予其任何机会,欺身而上,布满命力的一拳以破音之势重重地落在男子背上。
“噗嗤......”
男子口喷鲜血向前飞去,一股气劲穿透了他的身体,从胸前爆射而出,后背上血肉焦糊,许些炙热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最后重重地撞在一颗巨树之上,整棵树微微晃动。
男子整个人如同软泥一般贴着巨树缓缓滑落在地,一动不动,再无生息。
自始至终,另一名黑衣男子都如同雕塑一般立于一旁,不论是安月婵境界的暴涨,还是同伴的失利,他似乎都不是很在意。
牧笙皱了皱眉,刚才便感知此人身上有些古怪,如今看来,确有蹊跷。
随着战斗结束,男子似乎感受到了两道目光的注视,轻轻的伸出右手,缓缓的撕落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极其苍白的脸庞。
这并不是一张人类的脸!
他的下巴尖锐而扭曲,整个鼻尖如同被削去一般,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刺青,或黑或红,栩栩欲活,眼瞳呈墨绿之色,仿佛一团鬼火般,妖异而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有些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林中。
“明月殿下,跟我走一趟吧,我们对于你体内的真凤血脉,可是很感兴趣呐。”
随着面具的消失,其身上的气势不停攀升。
先天!让人有些绝望的实力。
“我叫毗诺诃,一个你以后会终身难忘的名字,咯咯咯......”
一阵刺耳而尖锐的笑声,如同木板被挤压时发出的声音。
安月婵在面具摘下时便退回牧笙身边,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竟然是魔族,这些鬼东西四处猎取人类中拥有血脉天赋的传承者,难寻其踪影,他们肉身极为强横,功法诡异神秘,令人难以提防。”
似乎知晓此人极为难缠,她决然道:“先生,他的目标是我,你先离开,我脱身后自会赶来。”
牧笙自然知晓魔族,这是一种第二太阳纪便存在的神秘种族,脑海中与之相关的忆并不多。
他们一直隐藏在黑暗阴影之中,只对身怀血脉之力的人类感兴趣,被抓之后便从未有人能够逃脱,如同蒸发了一般,根本无迹可寻。
直到阿特兰蒂斯文明覆灭,也未曾在世人面前显露过他们的真正意图,似乎仅仅是因为感兴趣而猎捕一般。
魔族的容身之所从来无人知晓,牧笙记忆中,只看到那些魔族得手之后,便消失于北极与南极的极寒之地。
魔族善于易容之术与匿藏气息,人类社会中,不论是以前还是如今,他们都潜伏在里面伺机而动。
无数天赋异禀的人类天才被其掳走,不知所踪,这是所有人类最为憎恨与无奈的事,若是遇见魔族,所有人类皆会倾尽所能将其诛杀,不计代价。
但魔鬼行踪诡异,极少出手,若是显露踪迹,那通常意味着这次行动稳操胜券,绝无失败的可能。
如同安月婵所说,每一个魔族的肉身都极其强横,功法诡异神秘,但牧笙清楚,他们最为擅长的并不是世人所知晓的,而是灵魂之力,这便是他们屡屡得手的原因所在。
人类本就对于灵魂力方面的修炼所有疏忽,遇上灵魂力强大的魔族,在生死搏斗之中,突如其来的灵魂攻击便是绝杀。
牧笙剑眉紧锁。
安月婵依靠焚心九幻堪堪达到的半步先天之境,撇开毗诺诃的灵魂之力不谈,仅凭先天之境与那强横的肉身,便可碾压于她,如若牧笙一走了之,两人交手无须片刻,甚至一个照面便会落败。
虽说两人相识不到两日,先不论其心性外貌如何令人讨喜,仅凭那一层师徒之缘,便绝不可能令他袖手旁观。
身为先天境界的毗诺诃,其灵魂之力的强悍可想而知,但牧笙并不如何惧怕。
在记忆之中,牧笙曾无数次身临其境的感受过,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恐怖存在,所散发出来的灵魂之力是多么令人骇然。
那一股股浩瀚如星河般的灵魂之力,甚至可以瞬间摧毁一位超凡强者的意志,剥夺其神志,令其魂飞魄散,徒留一具空壳。
牧笙经受过无数巨擘灵魂力的洗礼,加之其早已破除心魔,掌握着无数的学识,拥有着非凡的视野与心境。
可以说,虽然牧笙的灵魂力并不如何磅礴,但其品质阶级,几乎很难找到与其媲美的存在。
何况他还掌握着阿特兰蒂斯最为顶尖的灵魂秘法蝉冥术,此秘法并不仅仅有着锤炼灵魂力的作用,它还蕴藏了灵魂力的各种妙用。
不论是使用灵魂力施展攻击亦或是进行防御,阿特兰蒂斯人称之为,魂技,一种利用灵魂之力的技巧。
身边的安月婵显得极为不安,魔族对于人类来说,尤其是对于她这种拥有血脉之力的天之骄女而言,比起那些嗜血残忍的凶兽更是恐怖数倍,堪称天敌也不为过。
那些被猎捕的天骄大多数实力超凡,就算无法力敌,但一心想要逃跑也并非没有一丝希望,可面对魔族之时,根本发挥不出平时六成的实力。
发生这种情况最为主要的缘由,便是因为魔族强者的魂力过于强大,加之其生性残忍诡异,失败之例甚少,如同小孩面对一个成年男子,在气势和心理上被压迫,于是很难发挥出自身全部的实力。
此时的安月婵便处于这种状态。
牧笙对于那魔族强者视若无物,望着背对自己的小徒儿,伸出双手,左手落于她的右肩,右手绕过其身前,落于她的左肩,手上微微使力,令安月婵有些恍惚的转过身来。
四目相汇。
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微颤。
一股恐怖的魂力,从牧笙体内扩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