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空中的古剑缓缓落在牧笙的手中,剑身的两面各有九朵莲花浮现,每一朵莲花的花瓣上都铭刻了一些闪烁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蕴含着极为强悍的至阳之力。
墨攸有些好奇的看着这把古剑,十八道附魔的加持,使得这把古剑蕴含的力量变得极其狂暴。
或许是同时附魔的缘故,这十八朵莲花之间似乎存在这某种羁绊,相互依存着。
“真的......成功了?”
墨攸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这似乎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感受着极为空荡的魂海,内心却充斥着一股难以预言的满足。
自她懂事开始,不论做任何事,都令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炼丹很难吗?
她一日辨识万药,三日熟知晦涩至极的药理,不到十日已然能够独自掌火炼丹,不到一月便将族内的丹药古方悉数阅尽。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但她并不认为。
因为她比较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活人,而是那些早已逝去的先贤。
若要提到炼丹,那么古书中所记载的药农才是当之无愧的万古第一。
他由武转入药道,踏足各界,尝遍万药,无数丹方出自他手,可以说仅凭他一人,便将药道的体系逐渐完善甚至规范。
他的所谱写的《药道》一书,为之后的炼药师奠定了不朽的基础,被封为神典。
即便墨攸一日习得炼丹之术,也终究无法超越药农,所以在她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但今天的成功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也就意味着,他们是第一。
万古第一。
即便这个第一如今并不为外人知晓,即便这个第一或许有几分运气在内,但终究是第一。
牧笙看着这柄或许明日便不复存在的古剑,看了一眼墨攸,或许是被她发自内的笑容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因为笑容便是最好的答案。
墨攸给予的丹药有着加快灵魂力恢复的奇效,感受着枯竭的魂海慢慢得到恢复,牧笙转头望向星图下方的山,认真道:“等灵魂力恢复了我们便动身,必须在未时之前破除此阵。”
墨攸有些诧异地看了牧笙一眼,问道:“我也可以去吗?”
牧笙闻言笑了笑,感受着古剑上传来的浩瀚力量,神秘道:“有何不可,或许,还能够给我们带来一场机缘也说不定,辛苦了这么久,总要有些回报不是?”
片刻后,恢复了灵魂力的牧笙拿起古剑,向山上走去。
墨攸看着那通天的锁链,感受着山上传来的威压,没有任何犹豫的跟在牧笙的身后。
来到山脚下,牧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盏灯,这也是他特意嘱咐尹贤准备的,这盏由降尘石所制,没有灯芯,也没有灯油。
将灯放在阵法的边缘,然后又取出一段鬼蝶藤缠绕在灯身之上,然后在灯内放入叶金沙,只见一团虚无的火焰从灯内升起,这团火焰似乎没有任何温度,感受不到丝毫灼热的气息。
啵......
就像是气泡破裂的声响,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阵颤动,四散的尘埃很好的证明了这里存在着一个没有任何色彩的结界。
在灯焰的摇曳中,原本极为完美的结界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裂口,恰好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
在灯内再次撒上一些金叶沙后,牧笙带着墨攸踏入了结界中。
轰隆隆隆......
踏入结界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色骤然发生了巨变。
在界外看着极为平静的山,如今却变成了一座流淌着鲜红血河的山,一条铺满了枯骨的骨道由脚下直达山巅。
山巅之上的星图早已不见踪影,漫天的紫色雷霆布满了昏暗的天空,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通往山巅的骨道旁,八十一道冷森的锁链直通天际,锁链的每一次摆动,都会引来一阵雷霆地咆哮。
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寒气自脚心处升起,牧笙旋即打开红盒,与墨攸各自吞下一颗赤红的丹药,才堪堪抵住这股寒气的侵蚀。
看着眼前的骨道,牧笙眯了眯眼,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小龟放于脚下,只见小龟向一个方向爬了几步,便不再动弹,整个躯体逐渐变得苍白,然后干瘪,最终只留下一个龟壳。
牧笙面容严肃,提着古剑,口中一阵极为急促地低喃,随着一段极为晦涩的咒语的响起,古剑轻轻地向小龟所爬的方向挥斩而下。
嘶啦......
古剑上的一朵莲花微微一闪,一条极为曲折的道路缓缓浮现,如同骨道一样,这条由红色血石所铺成的山路同样通往山巅之上,但这条道路却有无数个分岔路口,每一个分岔路口都是一条崭新的道路。
不论选择哪一条道路,都会经过不同的二十八条锁链,牧笙清楚,这八十一道锁链中,只有其中二十八条对应着星图之上的二十八星宿。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数以亿万计的道路上,只有其中一条道路会经过对应着二十八星宿的锁链。
只要选对了,斩断那二十八道锁链,便能够破去盘星噬元阵。
若是拥有通天的修为之人,大可直接踏上那条骨道,用至强之力将那八十一道锁链一一斩断,但古往今来,这等逆天之举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每斩错一道锁链,不但会受到雷霆万钧之罚,星辰破碎之力,还会折损寿元,即便能够破阵,也只能落得一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下场。
踏着石路向前走了几步便来到分岔路口,盘膝而坐,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星盘,开始推演。
天上的辰星的位置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虽然星辰位置的变化极为缓慢,虽然这种改变是相对的,但依旧是在改变,有变化,也就意味着这条道路也会随着星辰位置的改变而改变。
数万年前或许有人找到了正确的路,却并不适用于今天。
想要在亿万颗星辰中推演出二十八星宿的方位,便需要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日月又在何方。
但这里没有日月,也无法辨别方位,牧笙只能凭借星盘推演,虽然有些天方夜谭,却是现在唯一能够成功地办法。
与此同时,牧笙脑海中的星海也开始缓慢地转动,正在推演的牧笙眼前,一片相较于星图更为复杂的星海蓦然浮现。
牧笙的双眸中闪烁着一丝明悟。
来不及思考这片星海为何会出现,这片星海仿佛给牧笙的推演打开了一个细小的缺口,眼前的亿万条道路在牧笙的视线中慢慢变淡,逐渐消失,只留下那八十一道锁链悬浮在眼前。
那八十一道锁链在牧笙的眼中开始变得缓慢,甚至静止,每一道锁链都开始幻化成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在极短的时间内,那八十一道锁链换化成了一片星海。
这片星海相对于牧笙脑海中的来说,显得极为渺小,但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心念微转,牧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陷入了一片黑暗,然而中心却犹如一片明镜,那二十八道锁链如今在他眼中就如二十八盏明灯,异常醒目。
这个看似漫长的过程其实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在墨攸眼中,牧笙就这样坐在地上拿出星盘发了一会呆,然后就知道了?
不要说墨攸,就是牧笙自己也有些迷迷糊糊,其实能够如此迅速的推演出来,完全要归功于那片突如其来的星海,有了对照,自然也就一目了然。
“走吧,斩断这二十八道锁链,便可登上这座山,看一看山上的景色到底如何,值不值得供世人一观。”
看着牧笙提剑踏上了其中一条路,墨攸撇了撇嘴,紧跟其后,一阵嘀咕:“神神叨叨的,破阵就破阵,还看什么风景,你才是来旅游的吧。”
牧笙闻言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以前最喜欢的便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寻找这世间最美的地方。”
墨攸哟了一声,嘲笑道:“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女孩子的愿望,你也是有一颗少女心啊。”
面对墨攸的调侃,牧笙一阵沉默,他答应过会带她去世间最美的地方看最美的风景,但如今却连最根本的安稳都无法给予。
感受牧笙身上的低沉,墨攸白了白眼,似乎误解了什么,认真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大不了以后我们姐妹相称!”
牧笙无视了墨攸的胡言乱语,加快了脚步,来到了第一道锁链面前,没有任何犹豫挥斩而下。
看似简单的一剑却蕴含了牧笙于剑道领悟与见解,在墨攸的眼中,牧笙挥出的仿佛不是剑,而是一道光,一团火。
咔嚓......
剑身上十八朵莲花瞬间光彩四溢,赤金色的火焰包裹着古剑,斩在阴冷乌黑的锁链上,就像是黑夜中被撕开了刀口子,绽放出耀眼的光明。
这道光明越来越亮,所被撕裂的口子也越来越大,直至一片光明,锁链应声而断。
雷霆咆哮,整座山一阵轻微的颤动,似乎感受了威胁,一股更为阴冷的寒气从地底升起,牧笙冷哼一声,将古剑狠狠地刺向地面!
古剑入地,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那股寒气瞬间消失,不见踪影。
随着锁链的断裂,原本死气沉沉的阵法内仿佛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生机,虽然极为稀薄,却依稀可以感受到。
看着继续向前的牧笙,墨攸可爱地眨了眨双眸,轻声嘀咕道:“挺帅的嘛,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咔擦......
咔擦......
随着一道道锁链的断裂,古剑上莲花的图案开始逐渐暗淡,而周围的那股生机却越发的浓郁,在斩断了二十七根锁链后,这股浓郁的生机几乎要凝结成液体。
牧笙停在最后一根锁链面前,看了一眼古剑上几乎快要消失的图案,还有剑身上的裂痕,悄悄松了口气,若是再多几根,怕是难以继续了。
看着一直跟随在后的墨攸,牧笙认真道:“一会我斩断这最后一道锁链,大阵破灭,阵内千万年间所吸收的寿元也会消散于天地间,但在破阵的瞬间,这股浓郁的生机会有片刻的停留,能吸取多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不等墨攸作何应答,牧笙第二十八次挥动手中的古剑,履行它最后的使命。
咔擦......
嗤......
锁链断裂的瞬间,不论是血石还是白骨,不论是雷霆还是其余的锁链,都如同冰雪般开始消融,就仿佛冬雪遇到了夏日,仅仅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便已消融殆尽。
山顶上方的星图渐渐下沉,在接触山顶的一瞬间消散于无形,伴随着星图的消失,一股令人窒息的生机自上方汹涌而来。
或许汹涌两字显得过于有些温和了,这股生机就像是一块块巨大的,无比美味的馅饼从天而降,你甚至来不及要上一口,便被接下来的馅饼砸的头晕眼花。
好在两人早有准备,同时盘膝而坐,牧笙同时运转暮生决与蝉冥术,甚至连脑海中的那片星海也缓缓转动,一同吸收着这股寿元所化的生机,如同一个漩涡般源源不断的吞噬着。
墨攸不知运转着何种功法,周身浮现出淡淡的星光,浓郁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星光之中,这些原先微弱的星光随着生机的涌入,逐渐变得极为明亮,放佛被点燃的烛芯,熠熠生辉。
两人如同土匪般刮分着地主家积累了一辈子的财富,想要赶在官府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多搜刮一些。
然而有好事的时候官府总是来得特别及时,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盘星噬元阵便消散于天地间,不复存在。
浓郁的生机瞬间被天地所同化,消匿于无形。
即便是远处的尹贤等人也能够清楚地看到,一条通往山上的路缓缓浮现,原先那片星图已然消失。
墨攸看着这条极为寻常的山道,撇了撇嘴,嘟囔道:“又要登山,为什么上山的路总比下山的多呢?”
牧笙闻言笑了笑,看着山顶之巅,平静道:“因为世间皆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却鲜有人能够明悟:高处不胜寒,底处纳百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