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是红白喜事——冷盘热盘、荤素搭配都有要求。收徒弟宴客,图的就是个热闹。一桌菜里,有一道大荤就不错了。
谁知上桌后一瞧,额滴个乖乖!光是猪肉就三盆:红烧肉、红烧狮子头、酸菜肉丸粉丝汤;再还有山鸡炖蘑菇、辣子鸡丁、木耳焖兔肉、红烧胖头鱼、泥鳅钻豆腐、酱爆蒜黄鳝。
不仅盘数多,每盘的分量也相当足。吃得大伙儿直呼“过瘾”、“痛快”。哪怕自己家过年,都没这么丰盛。
大伙儿吃得高兴,张家二老唠得也高兴,言谈间,不仅昭明清苓是他徒儿,还起清苓和向刚处对象的事。这么一来,算是过了明路。两人同进同出也没人闲话了。
至于老舒家认不认可,张家二老想开后便不再纠结。有那样的奶奶和叔,把徒儿的终身大事交给他们,才叫推人入火坑。
没想到,席开一半时,舒老太牵着宝贝孙子也来了,硬是挤进向二婶和邓梅中间,开启扫荡式吃相,拼命往自己和孙子碗里夹菜,夹的还都是肉菜。
把大伙儿看得一愣一愣的。
率先回过神的向二婶,眼明手快地护住面前一盘红烧鱼,瞪着舒老太怒道:“舒家婶子,这你就过分了啊。咱们一大桌人,才吃几筷,你倒好,一来就把盘子吃空了。麻烦搞搞清楚,这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
“俺又没俺一个人吃,是你们自己不抢来吃啊。”舒老太梗着脖子强词夺理,“再了,今儿这席面,主角可是俺孙女,俺做奶奶的,吃她点东西咋地了?不仅吃,一会儿还要打包走。她叔还没吃午饭呢。那死丫头呢?把她喊来,俺叮嘱她几句,给她叔的饭盒里多装点肉,白菜啥的不要,天天吃素,面皮都吃黄了……”
大伙儿可算是见识到舒老太的厚脸皮了,真当是铜墙铁壁。见清苓扶着张有康过来,一点不给舒老太留情面地道:
“盈芳啊,该硬气的时候还是得硬气点,你爹娘要是地下有灵,肯定不会怪你的。”
“就是!盈芳你放心,老舒家的人对你咋样,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早就想了,这样的亲戚,倒不如没有。”
“还不如干脆利落断了亲咧。”
“断亲清爽!”
还没怎么吃肉就被舒老太包圆了的妇人们,趁机泻了一把心头怒火。
书记和社长见势不对也搁下酒盅过来了,本想安抚一番吃瓜群众——你你们这帮人,看戏就看戏,好端端地去推动**干啥。
谁料没等他们开口,嘴皮子动得绝壁比脑筋利索的舒老太,冲锋枪似地哒哒哒开起火,把全大队的人给骂进去了。气得两头儿脸一黑,干脆撒手不管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真要断亲,他们也没辙。
舒老太见两个大干部不吱声,心里不由得怕了。断亲这种事,传出去丢脸的可是老舒家。
倒不是死了之后怕被舒家的列祖列宗轮番训斥,而是觉得活着丢不起这人。于是,扯着嗓子干嚎了一通,见好就收地牵起孙子撒丫子跑了。
大伙儿被闹了个没趣,不过要全无收获也不尽然——起码都站到了清苓这边。
原本舒建强被关牛棚这事,个别人心中还是存着想法的,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为一点点错误就揪着不肯原谅了呢。未免太不近人情!
直到今天被舒老太闹了一场,尤其是向二婶这一桌的人,仅有的一点同情也彻底消磨没了,反过来叹清苓可怜,没爹没娘,还要被老舒家的人压着欺负。纷纷替她抱不平。
清苓一句话没,就从不近人情的白眼狼角色,转换到了可怜。囧了个囧。难怪妇女能顶半边天,妇女同胞的力量果真不啊。
不过断亲不是事,况且爹娘不在了,她一个姑娘家不好主动提这个事。
别看村民们此刻义愤填膺、鼓动得起劲,哪天真要和老舒家翻脸、需要他们支持时,站她身边的数不出几个。
人不就是这样的么,看戏的时候,希望整场都是**。前提是,那是在戏里。一旦延伸到戏外、甚至波及到他们,保管一个个溜得比谁都快。
叹气,人就是这么滴反复无常。
……
一晃,向刚的假期到头了。
因为还要帮张家二老捎东西,所以,最迟八月二十七号,向刚必须得启程。
“你岗位的事有了着落,我也放心不少。”向刚给清苓收拾着后院的菜地,“平时有什么师傅师娘解决不了的,就找书|记,别怕难为情。他和我是本家,多少会照顾你一点。再社长那人,其实也不坏,就是喜欢听好话,有时间陪他唠几句,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清苓越听越囧,这哪是情侣分别、难舍难分啊,分明是当家长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咛孩子……内牛满面。
“你的我都记下了。”端正的表态还是要的。
向刚抬头瞥了她一眼,“真的都记下了?”
“嗯嗯嗯。”清苓点头如捣蒜。
“山上外围以内不要再去也记下了?”
“嗯。”只是记下嘛,照不照做就另了。
孰料向刚像是猜中她心理活动似的,追加道:“不光记下,还得照做,明白?”
“……”清苓眨巴着杏眸,一脸无辜地看他。
向刚叹了口气,直起腰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擦了把汗道:“山里真不安全。尽管我没在山洞附近发现狼的足迹,但月半那天的狼嚎确实听到了,尽管听上去有点远,应该不在咱们这一带。但谁能保证,狼群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所以,哪怕是让我安心,你也别进深林。真想进林子,等下趟休假,我再陪你去,嗯?”
他想了好几宿,始终没想明白这妮子为啥喜欢往山里跑。归根结底,大概是吃不饱。过去三年,老舒家抢她口粮、占她便宜,这才逼得她不得不往山里寻吃的。·k·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