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阴恻恻的笑了笑,道:“最好把他打残废了,让他瘸着去受审。这小兔崽子,还以为靠着一股子蛮劲,就能打一片天下呢。”
几个汉子都笑了起来。过了几分钟,展家兄弟推门进来,道:“六叔,好消息,黄组长说,下午抓到的那个王晓奇,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六叔悠悠的点燃一根香烟,道:“干得不错,想必姓程的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
展家兄弟也坐了下来,笑道:“还是六叔计划的好。”
六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想混出点名堂,靠的不是武力,是脑子。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早过了打打杀杀的年代了。你们看看,六叔活到五十多岁,从来没在道上混过一天,还不是照样功成名就。展大,展二,你们跟我也有不少年头了,等姓程的事情了结,盛世饭店就交给你俩掌管吧。”
展家兄弟喜出望外,急忙给六叔敬酒谢恩。王智浜的几个手下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羡慕之色,但他们心里明白,王智浜可没有六叔这么豪爽大方,心里再痒痒也只能干看着。
酒过三巡,六叔讲究养生,笑眯眯的放下了酒杯。展家兄弟人逢喜事精神爽,所有的敬酒都来者不拒,半个小时不到,两瓶50来度的白酒就下了肚。在外人面前,六叔故意收揽人心,对展家兄弟的贪杯行为不仅不置一词,反而还主动叫服务员再拿几瓶白酒过来。
展家老大红着眼眶说道:“六叔,我们两兄弟身无长物,就是这辈子跟对人了。”
六叔爽朗的笑笑,道:“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今天是个好日子,只管喝痛快,别怕六叔付不起饭钱。”
满桌子的汉子哈哈大笑,纷纷说六叔真是风趣,谁不知道您那盛世饭店日进斗金,别说一顿饭钱,就是把这家酒店盘下来,也是谈笑之中的事情。
六叔笑的很谦逊,但得意的神情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其实六叔并不是一个出手豪阔的人,不过从王智浜最近的动作当中,他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所以干了二十多年的饭店,现在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王智浜的几个手下喝多了酒,越来越觉得六叔待人亲近,体恤下属,比王智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王智浜为人简单粗暴,用得到手下的时候,态度异常诚恳礼貌,用不到的时候,直接翻脸不认人。他心情不好之时,甚至把一群手下当成孙子一般,非打即骂。
一个汉子仗着酒劲笑着说:“六叔,反正您跟我们王总也很亲近,以后有什么用的到的,尽管吩咐。”
六叔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马上站了起来,倒了满满一杯酒,道:“六叔年纪大了,但是比较看重你们这样的热血汉子,有空的时候多去六叔饭店坐坐,别的不说,饭菜管饱。”
一群人笑的前仰后合,争相跑到六叔身边给六叔敬酒。六叔喝完自己杯中的酒,摆着手道:“不行了,不行了,已经喝到位了。”
“砰”的一声,一个敬酒的汉子摔倒在地面上。
周围的人又是一片哄堂大笑,道:“周青,这回不说你酒量好了,怎么喝趴了?”
六叔没笑,不仅没笑,反而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十多个汉子这才反应过来,叫周青的汉子不是喝多了,而是被人一棍子打昏了。低头看看周青的脑袋,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顿时流的满地都是。
站在门口的人是程黎平。虽然他戴了一块廉价的白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但六叔认得出来,那个人绝对是程黎平。
展家兄弟也反应过来了,直接拎起桌上的酒瓶子甩过去。程黎平侧身闪过,手里的实心木棍直接敲在展家兄弟的手臂上。骨折的声音很清脆,展家两兄弟酒喝的有点多,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看见手臂不听使唤才意识到胳膊断了。
六叔仓惶向后退去,可是包间就十几个平方,再退也退不到外面去。程黎平反手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像天神一般。两个醉汉还不知天高地厚,提着椅子向程黎平冲去。程黎平用木棍挡住椅子,反腿就是一记窝心腿,把当先的汉子踢倒在地。不等那人爬起来,木棍又落了下来,嘎嘣几声,那人的胳膊和腿也断了。
整个包间里都是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六叔见过的大场面不少,但这样的场面可真的没体验过。
程黎平也没管他,反正这个老狐狸不具备武力上的威胁性。因为是跟六叔聚餐,王智浜的那些手下没有携带武器,所以除了利用饭桌上的东西之外,只能用肉体跟程黎平对抗。程黎平的武器就是原始的木棍,但在此刻却异常有效,没过几分钟,十多个汉子全都躺在了地上。
这是程黎平第一次下这么狠的手。每个人的胳膊和腿骨全部用木棍打断了,只剩下六叔一个人,颤巍巍的站在墙角里。
程黎平走到六叔跟前,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六叔吸了口气,道:“姓程的,我知道是你。”
程黎平扯开口罩,特意让六叔看了一眼,道:“没想到我会来吧?”
六叔摇摇头,道:“确实没想到,你现在应该在市局里的。”
程黎平神秘一笑,把口罩戴回去,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在市局里。”
“你敢杀我吗?”六叔板着脸说,“杀了我,你逃得掉吗?”
程黎平劈头给了六叔一个巴掌,六叔脑门上所剩不多的头发飘了起来,又零散的覆盖在头皮上。一股怒气从六叔的胸膛里升起来,似乎难以控制。鼻血从六叔的鼻子里流了下来,舌头也感觉到了腥甜的血腥味。他的耳朵也嗡嗡的叫着,整个脑子里除了愤怒,只剩下一片空白。
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六叔活了大半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他踉踉跄跄的站直身子,恶狠狠的看着程黎平,突然手腕一翻,摸出一把精巧的小手枪,对准了程黎平的脑袋。
“嘿嘿,你也想不到吧?”六叔抹去嘴角的血迹,阴恻恻的说道。
程黎平确实没想到这一出。刘卫国早就告诉过他,六叔有一把防身用的小手枪,可是程黎平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连吃饭都随身带着。
经过短时间的忍辱负重,六叔终于扭转了不利局面。他把枪口顶着程黎平的脑门,说:“这把枪里头有两颗子弹。一颗子弹打进去,掀开你的脑盖骨,两枪下去,就能把你的脑袋打成稀巴烂。”
程黎平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淡定的说:“那你开枪吧。杀了我,警察肯定能想到下午的枪击案跟你有关,到时候你一样跑不掉。”
六叔狰狞的笑道:“别拿这种话吓唬六叔,六叔不怕。人是王智浜的人,枪是王智浜的枪,六叔是合法商人,正当防卫不算犯罪。”
程黎平笑了笑:“那你的枪是哪儿来的?”
六叔老奸巨猾的努努嘴,道:“枪是你带来的,只不过被我抢过来了。”
“你以为警方会相信吗?”程黎平说。
六叔摇摇头,道:“他们相不相信,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开不了口,讲不了话。是方是圆,六叔一个人说了算。”
程黎平瞪着六叔看了几秒钟,突然笑了,笑的有些高深莫测。
六叔也在笑:“你小子真不错,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我笑的是你。”
“那你慢慢笑,”六叔根本不上当,“希望到了地底下,你还能继续笑。”
程黎平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情,道:“石老板,我笑你真可怜。”说话这句话,程黎平的语气猛然尖锐起来,大声喝道:“鲁大彪,还不动手?”
六叔吓了一跳,转头向门口望去,就在这一刹那间,程黎平右手在六叔胳膊上一搭,稍一用力,那把小手枪就脱手而出,落在程黎平的左手上。
六叔明白了,哪儿有什么鲁大彪,程黎平是故意诈自己的。或许换了旁人六叔都不会上当,可程黎平喊的是鲁大彪,而鲁大彪这个家伙正是六叔派到热电小区去的。老谋深算的六叔再一次阴沟里翻船,从上风落到下风,而且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程黎平摘下口罩,用口罩裹住枪柄,对准六叔的脑袋,砰砰连开两枪。而后把手枪扔在六叔身上,口罩遮住面孔,径直推门走了。
六叔没死。程黎平打的部位不是脑门,所以六叔没死。
可是,六叔的两只耳朵都没了。枪声响起来时,六叔只觉得头上一痛,顿时吓昏了过去。可是,痛感越来越强,硬生生把他疼醒了。他摸摸脑袋,脑袋还在,没有什么烂西瓜的质感。但脸颊两侧都火辣辣的疼,不停的向下滴血。六叔心里头一阵冰凉,这回完了,彻底完了,身为道上的老前辈,被人两枪崩掉两只耳朵,以后还混个屁啊。
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六叔真的气傻了,傻乎乎的坐在血污里,连去医院的念头都没有。
程黎平好事做绝,出门后不仅打电话通知了急救中心,还变着腔调拨打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