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并不是一个愿意受委屈的人。
她这会儿当着何仙和如梦母亲的把话说明白了。
“你的女儿,爱上了我的男朋友,阿姨,这就是您家的教育与培养是吗?”
如梦的母亲愣住,哼着鼻子大笑不可能。
她伸出三根手指对天起誓,这个世界上就算所有的女人都犯这种错误,她的女儿沈如梦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然后滔滔不绝的讲着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如梦带大的过程。
是的,她口中的如梦柔弱可怜,就是一个被父亲丢下的孩子。
“他丢下我们娘俩的时候,我就想这辈子我一定要把女儿照顾好,可是呢?今天她竟然受了这样的委屈,还被污蔑。”如梦妈妈哭诉。
整个中文系的老师听声都走过来看看,学生则围绕在办公室门口。
“天啊,太可怕了,我觉得太可怕了。”
“什么情况。”
“母女二人大斗正室,喧宾夺主。”
门外的学生的议论,最终在学校保卫人员的哄赶下停止。
何仙:“如梦母亲,我理解您,但是您必须要听听别的孩子的话。”
“我不听,别人骂我女儿,我听什么?”
如梦母亲情绪极其不稳定,何仙无奈,不知如何说才是。
整个办公室乌烟瘴气。
直到姜远走进来承认错误。
他在门口许久,听说燕子被打心疼不已,可是见到如梦母亲来又退后不敢前进,这会儿终于决定走进屋子。
敲敲门,他走了进去。
“老师,我来解释一下吧。”
已尽垂头丧气的何仙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摆摆手让姜远坐。
姜远没心思坐,正对着如梦母亲道:“阿姨,我是姜远,事情因我而起。那天我约了女朋友,可是传送礼物的人送错了地儿,放到了如梦桌子上,结果如梦误会了。她去了后山,我以为是我的女朋友,就抱了她,但我发誓没占她任何便宜。”
如梦母亲一听就气的发疯。
抱了?这还不算占便宜?
姜远的耳膜瞬间快要炸裂开,整个办公室分贝超高,只听如梦母亲大吼:“你,还有你,你们不正当关系,还连累我的女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我要见校长,让校长来见我,我要讨个说法。”
这事情惊动校长那还得了,何仙只好找来主任。
主任无奈,只能求助校长。
校长出差几天,刚回到学校就收到消息可是惊讶。
“这家长要见我?”
“是的,校长。”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校长开口劝,这都是误会而已,姜远道歉就好了。
“道歉?校长,您是没女儿不知道,抱一下,理论上来讲,肉体已经发生了接触,这件事多么可怕啊?”她后悔自己让女儿报考这里。
一口一个对不起女儿,害她受委屈了。
“如梦妈妈,这个社会不是过去的社会,男女摸一下手都是犯罪,或许我们应该向前看了。”
她哭着抱怨,校长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您有什么好办法,既然已经抱上了。”
何仙突然想笑,校长恐怕也是无奈,才会如此说。
如梦母亲说要学校开除姜远,这个人生活问题太严重。可话一出口,如梦却不同意。
“妈妈,我喜欢姜远,您不要让校长开除姜远。”
几个人瞬间五雷轰顶,母女二人全然将误会变成了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朦胧爱情追逐的电视剧。
上课铃声响起,一些个学生才开始散去。
其实燕子等人早就看出了如梦并没有那么脆弱。
因为脆弱的人自尊心很强,自卑,面对他人的指指点点承受不住。
可是如梦呢,她可以在别人议论的时候心安理得的微笑点头,也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晃着头单纯说话,其实这只是她的一个套路而已。
她的妈妈呢,或许从没看清过女儿的真实样子,用自己心中所想压制着女儿,两个人都可怜,也都可恨。
何仙让燕子和姜远先回去上课,只留下如梦和母亲。
后来,校长等人不知说了什么才让如梦的母亲自愿离开,可以确定的事,学校并没有开除姜远。
方博航消失了一阵子,这会儿又回来了,他还跟从前一样没心没肺,傻呵呵的大笑。
他前一阵子下课就去流浪救助中心,帮忙一些志愿者救助流浪猫狗。
在公路上,他们截获了一辆猎捕车,里面满是流浪猫狗,或是被不法分子毒中的猫狗。
“那些人太残忍了,生而为人,不善良必有报应。”他头脑清醒地说着,一脸的严肃。
其实,他许多时候还是很成熟,有担当的。
就像是保护学生的时候。
何仙莫名其妙的好感不知来自哪里。
只是看着他傻乎乎的说话,笑着,很舒坦。
两个人去表哥的水吧里坐坐,何仙有一阵没来了。
“丝丝?你也在?”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丝丝跟何仙见面都觉得尴尬,更别说去见赫西洋了,可是今天她坐在这里,一副高尚者的模样,得意的很。
丝丝见何仙,似乎早已忘了之前的尴尬,“你们来啦,这是新产品,樱之律动,味道还不错。”
何仙看了看赫西洋,飞了个眼,“表哥不错嘛。”
言外之意,赫西洋开了窍。
赫西洋还是一脸的无所谓,重新为大家介绍丝丝。
“这位是我的恩人,丝丝,请你们多多指教。”
何仙一脸黑线,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又多虑了。
原来,丝丝的表姐在工商所,那天表哥的店差些被查封,原因就是在学校附近使用了霓虹灯等令人容易产生遐想的东西,正好一个学生抱怨门口的水吧要关业被丝丝听到,就通过表姐救了赫西洋一把。
说实话,赫西洋不在乎这些钱,毕竟在美国的时候他积累了不少财富,可是在这学校附近呆久了,就开始舍不得了,舍不得这里的学生,每天他们叽叽喳喳讲着学校里的故事。
这不比美国,没有那些独立的个体,可是这里的学生确实家乡的味道,女生之间挽着手,男生勾肩搭背,这些是在美国看不到的温暖。
他离不开,舍不得离开。
他在那一刻得到了丝丝的帮助,也看到了丝丝的能力与口才,佩服不已。
丝丝表姐因为表妹的关系,勒令其拆掉霓虹灯罚了一些钱也就了事。
两个人如此成为了朋友。
何仙感叹:“没想到英雄救美的戏码竟然反了过来。”
丝丝不依不饶,追问何仙与方博航为何一起出现?
“我们一起出现正常啊,我们是好兄弟,你知道的。”
老师们坐在这里,有些学生难免不适,赫西洋看了几个人开始抱怨,该不是搅合自己生意的吧?
“你少来,我们说不定能为你招揽生意呢?”
何仙说着冲门口几个学生挥挥手,“嘿,你们几个干嘛呢?”
学生们立刻拥过来跟她打招呼。
赫西洋吃惊了,方博航也吃惊不已,何仙是谁,她是一个严于要求自己的人,她从不会跟学生开玩笑,不知何时开始改变了。
“老师。”
刘亚和路长远也在,赫西洋看到路长远一脸坏笑。
念叨着,这人啊,就是重色轻友。
“我才没有呢!”
路长远笑着用手勾住刘亚,念叨,最近一直在乐于助人,两个人可是忙坏了。
“说说看!”
路长远突然意识到,何仙是辅导员,这话当着她的面说会有不妥,转身看着赫西洋,“来日说。”
何仙咧嘴,“你小子还敢背着我讲悄悄话?”
随后喝了口果汁,喃喃,不就是姜远和燕子的事吗?
“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哼哼,何仙干笑了几声,系里这几个人想想都知道怎么回事,姜远和路长远关系这么好,他有事,路长远能不操心,而且闹到满城风雨的,路长远不可能不知道。
刘亚轻轻敲了路长远的脑袋,前一阵子如梦的母亲大闹办公室谁不知道。
“你们这些学生看似懂事,其实不好管啊!”
“等等!”刘亚摆手,接着一脸的笑,强调着:“不是我们这些学生,而是她。”
刘亚哼声:“是她?你刚开始不也闹了一阵子吗,怎么,忘了?”
何仙显然是开玩笑的揭短,这让刘亚歪歪嘴巴,没想到老师的记忆如此之好。
“我那天都要崩溃了,你们几个可能不信,我都有怀疑自己的职业是否选对了,大学生的母亲来到学校找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的。”
方博航有听说,却不知细节,路长远和刘亚你一句我一句,十分钟就叙述了故事的大概。
“木讷!”方博航说,一些孩子从小被父母严格管教,传输了她们的观念,自以为会保护孩子的成长,到头来唯有让孩子更为木讷。
不是,何仙认为她不是完全的木讷,而是为了一些目的,用木讷来掩饰自己的真正想要。
她想起了自己大学的时候。
班里有一个同学,她经常说自己不够自信,自卑。
每次都会找人谈心。
而得到大家的劝慰,如梦初醒一样。
可是过了不久,她还是会找人去谈心。
再看她找的人,不是班级里的班长就是系里的学生会委员,甚至是实践课老师。
当时学校有一个提前实习的名额,每个系只有一个。
她笃定自己选不上,理由是系里的人才太多,根本轮不到她,可是最后呢,她却是唯一一个安排实习的人。
后来有同学说,她某天找到了主任,痛哭流涕,说着自己不自信,觉得从农村走出来的她比不上所有人。她觉得大家都比她优秀。
主任安慰着她,接连几天她为主任买饭,倒水,经常去聊生活中的不愉快,主任了解到她平时课业成绩总是班级前几名,而且做事努力认真,就把这个名额给了她。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们系主任被多少个学生恨的咬牙根。”何仙说。
刘亚想想:“那你们还没识破她?”
何仙点头,当然识破了,背后不少人说她,可是她不在乎,没多久就离校实习了,后来听说还转正了。
刘亚点头,其实如梦就是这样的人。
那天她找过如梦,给她讲道理,她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拥抱给了她心跳之类的,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来,别光顾着说话,给你们来一盘儿羊肉串,添补一下空虚的胃。”
说话同时,赫西洋对这个叫如梦的姑娘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丝丝笑了,现在的孩子们都是大智若愚,聪明着呢!
“老师,我们这代人吧,就是聪明的太聪明,笨的又太笨。”
几个人哈哈大笑,路长远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每个孩子的成长和家庭教育密切相关,这是不可分割的。
市中心举办了一场抽奖,正赶着周末,路长远等人决定前去看看。
巧的是遇到了何仙和乔森等人。
“我也是刚刚遇到了老师。”乔森微笑的说,身旁的蒋均冲着路长远等人摆摆手,打了招呼。
两个人相处的不错,最近郝丽丽也老实了许多,让两人更为开心。
抽奖,自古以来就是商家招揽生意的手段,可是大多数人就是喜欢在繁重的生活中热闹一下,抽抽奖换换运气,当然还有一些个人真的抱着中奖的心。
“老师,那边有一个抽电视机的活动,免费抽奖,我们去试试啊!”
何仙正在一个消费三百可免费抽奖的化妆品柜台发呆,猴孩子们已经跑到另一头了。
等她挑挑拣拣选了三百块的面膜和化妆品结账的时候,乔森跑了过来。
“老师,我们中奖了。”
何仙惊呆了,瞬间要了奖卷,打开后,分文没有。
三百块大洋就这样的溜走了。
几个人认为学校宿舍不许看电视,要了没用,干脆直截了当的送给了何仙。
何仙也不好白白收下电视机,花钱请几个人吃饭。
“老师,您是我从小大最不害怕的人。”蒋均笑着说。
路长远一拧鼻子:“从小到大,我都不怕老师,老师们都怕我。”
刘亚又一个羹匙敲过去:“你啊,就是这种人。”然后笑了笑,愧疚道:“不过,我也不怕老师,只是没有一个老师能像朋友一样如此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