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楼有两个入口,也就是说这栋楼其实有两个单元。八层楼,每层楼是三套住房,那么一个单元就二十四套住房,两个单元就是四十八套住房。
所以谁是凶手?我首先是怀疑这四十八套住房内的住户。因为如果是其他地方的人将死者搬运到这栋楼房,并将其推下天台,那风险必定会大很多。在这种密集紧凑的住宅区内,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我先对一单元的楼梯进行细细的调查,主要是看看楼梯上有没有血迹,因为要将尸体搬运到顶楼,死者的血迹难免会留在楼梯上。但是一单元的楼梯上,并没有发现血迹。
同样,在二单元的楼梯上,也没有发现血迹。看来凶手对血迹的处理那是相当完美的。
之后是对天台的调查。我发现无论是一单元还是二单元,天台的大门都是敞开的,也就是说无论谁都可能进入天台。
天台上有花坛,里面不是种的花,却是种的蔬菜。除了花台,还有鸽子笼和鸡笼,鸽子笼已经空了,显然鸽子飞出去还未归巢。鸡笼里的鸡十分安静,当我经过的时候,它们毫无反应,看来这些鸡对人类没有半点畏惧感,因为早已习惯了人类在它们面前来来去去。
根据居民们指示的死者坠楼位置,我找到了天台上对应的垂直位置。
从这个位置我发现,在水泥护栏上,有明显的擦痕,而且护栏上生锈的铁栏,也留下了摩擦的痕迹。
这些擦痕覆盖的面积很广,我测量了一下,擦痕在水泥护栏上出现的长度,足有一米六。与一个人的身高相仿,那说明死者是被人平躺着抱上护栏,再从护栏上推下去的。
我相信,这个地方凶手必定要很用力的处理尸体,而且当时是晚上,那么很有可能留下死者的血迹,凶手也无从发觉。
果然,在护栏的内侧,我发现了擦拭状的暗褐色血迹。为什么是擦拭状的血迹?那是因为凶手为了防止尸体过量流血,在她的头部伤口包过一张帕子,在推死者下楼前,凶手取下了包裹在死者头上的帕子,帕子上的血迹与护栏无意间的接触,所以留下了擦拭状的血迹。
在整栋楼的勘查中,只有天台上留存着有价值的线索,但是这些线索并不能证明是谁杀害了死者并制造自杀假象。
不过没有关系,警方可以开展整栋住宅楼的清查。因为我相信,死者被害的第一现场,就在这四十八套住房之内。死者头部被利器所伤,那么血流量必定不小,即使再仔细清理,案发现场都会存留血渍,只要找到血渍,这个案子就可以基本告破。
虽说方式方法简单,但是排查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第一是有的居民不配合,说警方胡乱搜查。当然,老吕也是做足了工作,申请了这栋楼四十八户人家的搜查令。第二是有的住户没在家,而且无法判定这些没在家的住户是在案发后离家的,还是在案发前离家。对于没在家的住户,警察即使有了搜查令,也不可能撬了别人的家门进去搜查吧。所以只有通过电话联系对方,让其尽快回家。当然,这其中不配合的也不少,特别是一些在外地务工的人员,他们是拒绝返乡的。而且还有一些人,是根本联系不上。
最后,在经过挨家挨户的排查后,并未发现案发现场。但是联系不上和拒绝返乡而无法排查的住户,一共有七位,于是我将目光聚焦在这七人身上。
民警们对这七人开始了更为详细的摸排调查。
这七人中,有一个人引起了我莫大的兴趣,这个人叫任怀年,在死者坠楼前一天,他拨打过110报过警,说是丢失了6万6千元人民币,不过现在此人无法联系。于是我着重跟进了此人。
向民警了解到,这个任怀年是在9月21日报的警,我听了当时他的报警录音,他在电话里说道:“喂,我的包被人偷走了,在我加油的时候被偷的。”接线员问他在什么地方被偷的,他说道:“南滨路加油站。”
民警告诉我,这起偷盗他们还在调查中,截止今日,并未抓获小偷。
我问道:“他的钱是怎么被偷的?”
民警说:“他把钱放在一个挎包中,并将挎包放在副驾驶,在下车加油后,回到车上就发现挎包不见了。”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这笔钱是报案人的私款还是所在单位的公款。”
民警说:“是公款。”
我一听是公款,就觉得事情绝非那么简单了,于是又问道:“报案人的工作单位是哪?”
民警说:“是万州康春医药公司。”
与唐振国一起,我们在申明坝(地名)找到了康春医药公司。
向公司负责人表明来意后,他就开始向我们吐起了苦水。
这位负责人姓吴,是康春医药公司的综合部经理,这位吴经理向我反映道:“任怀年丢失公款后,我担心它有心理负担,开车会有危险,就收了他的车钥匙,让他回家休息几天。可是在他回家后的第二天,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手机座机都不接。我还派人去他家找过,我怕他因为丢了钱,心里想不开,做了什么蠢事,可是去了他家,也没找到人。”
我向吴经理问道:“这个任怀年在公司工作了多久?人怎么样?”
吴经理说:“任怀年来公司当司机已经两年了。这人工作很积极,开车很稳,人品不错。他进公司就是我亲自面试的,因为他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师,而且以前也给企业老总开过车,所以我就任用了他。今年还提拔他给我们老总开车。”
我问道:“那六万六千元是什么钱?”
吴经理说:“这六万六千元是我们公司新买的宝马车的上户费用。这辆新买的宝马车就是交给任怀年在开,于是我让财务将这六万六千元打到任怀年的私人账户上,让他去办理新车上户。”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我就发现很奇怪的一个问题,六万六千元既然是打到了任怀年的银行卡上,那么他在去办理新车上户手续的时候,为什么要将钱给取出来呢?难道新车上户不能刷卡,只收现金?这显然不可能。
但是这只是一个猜想,或许他取现金有他自己的想法呢?比如现在不是流行收藏吉祥号的纸币吗?他要是有这个爱好和收藏习惯,将大笔的钱取出来,查找其中的吉祥号纸币,并用自己的普通纸币进行交换,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为了进一步了解真相,我联系了受理这起盗窃案的民警,让他带我到任怀年取钱的银行,去看一看任怀年当时取钱的监控录像。
从录像中,的确看见任怀年将钱取了出来,而且银行的监控录像不但清晰,而且有语音。从他与银行柜员的交谈中得知,他所取的金额的确是六万六千元。
我又仔细注意了任怀年身后,他的身后并没有疑似盯梢的人。在检查了银行室外监控录像后,也没发现有人尾随任怀年。而且任怀年取了钱,将钱装进黑色挎包中以后,就走出了银行大门,直接上了轿车,中途也没去别的地方。视频中能清晰的看见,上车时挎包还在他身上。
走出银行,唐振国忽然对我说道:“你是怀疑任怀年监守自盗,私吞公款?”
我看着银行门外川流不息的车俩说道:“没错。丢失公款,玩消失,所在居民楼出现谋杀事件,这不得不让我怀疑。”
唐振国说:“那好办啊,查一查他的银行账户,看他有没有在案件发生后存过钱啊?”
我笑了笑说道:“你这个方法可行,但是并不好办。如果他要存钱,你知道他会存那个银行吗?我想再蠢的人也不会存之前取款的银行。那么一个银行一个银行的查,是很费劲的。还有,如果他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这六万六千元也不算太多,他就不存了,你想查都查不到。别跟我说查纸币冠字号的使用人,这种方法,比大海捞针还难。”
唐振国听了我的话,有些沮丧,自嘲道:“看来我考虑的还是不够全面。”
我安慰道:“没事,至少你能想到一些解决的途径,我看好你。”
唐振国脸上露出了一些喜悦。人要进步,就需要鼓励和安慰,特别是像唐振国这种性格直爽的人。
之后,跟着办案民警一起,我们来到了南滨路加油站。当然,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查看盗窃案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
首先,我在加油站转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加油站的地理位置。
这个加油站的在南滨路中段,地理位置很偏僻,除了这个加油站,周围都还未开发。
这点让我感到很是奇怪。第一,任怀年所处的康春医药公司是在申明坝,而南滨路与申明坝明显背道而驰,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加油呢?第二,任怀年的家住在沙龙路的皮革厂职工宿舍,那地址是在长江对面,选择从这个路段走,在这里加油,也说不通。第三,是最说不通的一点,他在周家坝取了钱,为什么不直接去给新车上户,又或者是在就近的加油站加油,而是绕了大半个城市来这里加油呢?从这三个方面,证明他的驾驶路线都很反常。这点不得不让我怀疑其中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