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夏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一阵：“赵公子，今日之事，希望你我都忘了。等我康复了，再想你道谢。”

“对不起。”赵沛柔声道，“之后有什么事，你记得告诉我。这次你能够想到我，我非常荣幸和高兴了。”

筱夏淡定地说：“我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赵沛努力不去想这句话中带的刺，而是站起身道：“筱才人，告辞，保重。”

走出才人府，外面依然雨雪纷飞，寒风打在脸上，像数不清的银针和暗器。

赵沛叹了一口气。

筱夏句句如剑，刺入他的心房。她说，我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她说，自己的感情很可笑；她说现在的世道让人不敢追求真正的爱情；她说自己说的全是荒唐话；她说别做白日梦了，过去的已经随风而逝；她说谢谢你，今天的事就忘了吧。

赵沛独自走在大风雪中，头疼欲裂，他感觉自己要感染风寒，大病一场了。可是，他还是感觉，筱夏是在说谎啊？

以前，她看到自己会脸红，这怎么解释？除夕夜，她对自己欲言又止，还努力和司空九卿撇清关系，这又怎么说？他明明看得到她眼中对自己的渴望，可她为何要欺骗自己？

世道固然乱，可是谁说就没有真情了？就算司空九卿为郗颜而死，他也绝对不会埋怨郗颜，他走的时候一定是觉得为情而死，心安理得的。

想到司空九卿，赵沛又不快起来。他解释不清筱夏的冷漠态度，就开始瞎想起来。或许筱夏还没有忘记司空九卿，所以才对自己这样冷淡？上次除夕夜撇清关系，只是筱夏随便说说？

从高梓辰的送行宴，到仙乐楼的登门拜访，再到城东四合院的暗示，今日的告白，筱夏从没有真正对自己热情过。

或许，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赵沛感觉自己的心伤得没有知觉了。他搞不清楚筱夏喜欢的是什么，想要的什么。他知道她和郗颜一样，是清新脱俗的女子，不会向权贵低头。所以就算自己是皇子，也不会让筱夏对自己倾心。

筱夏到底喜欢什么呢？

赵沛边走边想，她爱过司空九卿，司空九卿是出了名的江湖浪子，绝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他最大的王牌就是才华，毕竟是和孟轩齐名的大诗人。再一个，司空九卿长期混迹在仙乐楼，肯定善于讨女孩子的欢心，难怪包括筱夏在内的许多女子都爱慕着他……

赵沛自嘲地笑笑，若筱夏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那自己就真的是太弱了。自己诗书文章冠冕堂皇，但绝不是什么千古绝唱；自己虽高大英武，但对讨好女孩子的事情一概不知。

那自己又何必奢求筱夏能爱上自己呢？今日的结局不是早就注定了吗？记得高梓辰的送行宴上，筱夏看自己的眼神，就是看待兄长那样子。也许一切，早就命中注定了，自己又何必自苦呢？

赵沛踉踉跄跄地向魏才人的住处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刺目的脚印……

此时郗颜和兰儿刚刚到前朝。郗颜换上一件文官的大袍子，穿起来呼呼作响。兰儿也换上一件宦官的衣服，跟着郗颜下了轿子。

郗颜对前朝的布局并不陌生，小时候和父亲一起闲逛的次数多了去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到安稷斋的路，但是她知道自己去不了。

她带着兰儿来到御书房门口，门口站着几个等待进入的文臣，好奇地看着郗颜兰儿皱皱巴巴的男装和过于秀丽的脸庞。

雪还下，郗颜裹紧了外衣，走到御书房的门口，排在等待的文臣后面。

一个年轻的文臣回头道：“你是哪个府上？是什么官位？”

“我可不告诉你。”郗颜放粗了声音，筱夏站在她身后把头压得低低的。

文臣噗嗤一笑：“小美人，你不会走错了地方吧？”

一个年长的文臣咳嗽了一声，年轻的文臣便继续站好闭嘴了。

郗颜知道自己没有特意化装，肯定看得出是女子，所以也无怪被人打趣。

这时从御书房走出两位官员，一个是衣冠革履的武官，一个是……是穿金戴银的陈原山。

郗颜心中涌起一股潮水般的厌恶。

停顿几秒，郗颜迈开步子，奔向陈原山。陈原山和武官道别后，看见郗颜站在自己面前。起初他没有认出她。

门口的大臣都议论纷纷，难不成这女子是陈原山的手下？早知如此就不该讽刺她，得说说好话的？但是陈原山怎么会有一个女儿身的手下？

“陈大人。”郗颜行礼道，“我是后宫的郗美人，特来拜见皇上。”

陈原山脑子里一哄，什么，后宫的美人跑到御书房大门口来了？？

“陈大人。”郗颜又行个礼，“陈大人，我知道此举十分冒昧，但实在是有苦衷。我想见见皇上。”

陈原山打量着郗颜，一身的男装衬出她略带英气的美丽容颜，果真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他嘴角一扬：“郗美人好，微臣不知郗美人要和皇上说的是什么稀奇事？这里可是御书房。”

“陈大人，我是想请皇上帮我请太医。”郗颜开门见山。

“这种事为何不去找内务院呢？”

“因为……耽误不得。”郗颜朗声道。

陈原山本没打算阻拦她，陈原山心里很清楚，皇上在批阅了半天的奏章之后，能见到自己心爱的妃嫔，绝对是一件美事。只要是皇上觉得美的事，他陈原山都举双手双腿支持的。

他只是想和郗颜攀谈攀谈，了解她是怎么样的人。毕竟，自己是主子，这个美人是棋子，他了解了解自己棋子的性子，才好多家利用。

“既然如此，那请郗美人进吧。”陈原山客气地说，“只是一般人不能随便闯进去，还是微臣带你进去吧。”

郗颜知道这儿的规矩，便礼貌地点头：“多谢陈大人。”

陈原山盼着郗颜走进御书房，心想郗颜看着倒是个单纯无脑的美女，只是私闯御书房这事，倒是有些大胆了。

郗颜像踩着棉花一样走进御书房，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儿。

小时候她曾和父亲一起来御书房，父亲进去递奏章了，但是自己却无缘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