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酒交杯,周临、罗孤、曹操、孙坚和刘备五位英雄的盟中同盟就此结成。离开大帐后,周临向罗孤询问了某件事情——按照历史的进程,讨董联军的这一年,孙策应是十五岁的少年,孙尚香则是两岁的孩童,而如今这两人中孙策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孙尚香更是成为了迷恋罗孤的花痴少女,不知是何缘由。
罗孤自然知晓其中原委,将其中道理一一向周临道来。周临罗孤等人身为天召者,是因为天轨错位而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的。但天轨错位改变的不止是这些少年,还有整个时代的许多细节,其中就有孙策和孙尚香的年龄,至于其他,还需要他们在未来的旅程慢慢发掘。
说完这些,罗孤就被不知从那里窜出来的孙尚香缠住,周临也就知趣离开。回到自军大营,映入眼帘的便是账前的篝火和遍地的竹签——显然,安营扎寨的衡天众嫌隆冬天冷,索性在雪地里围着篝火烤起肉串。见周临回来,陈流咬下手中竹签上最后一块羊肉,满嘴肥油地说道:“来,刚和你大哥还有三位引领时代的大人物会谈,一定有什么故事发生吧?说来听听,我们都等急了。”
衡天众们都向周临投以期待的目光,而他却扫了一眼地上还残留着些许肉渣的竹签,一脸不满地说道:“你们知道让我讲故事,怎么不知道给我……留几串肉?”
半个时辰后,周临脚下已狼藉着数不胜数的竹签,一抹嘴唇上的肥油,心满意足。而他与罗孤等人结成盟中盟的事情也已经讲述完毕,陈讽听罢就捂起额头皱眉说道:“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和我们商量商量,联军这么乱。到处都在勾心斗角,你大哥一个就够我受了,居然还敢去招惹曹操那些厉害角色……”
“放心,我的九渊管家婆,虽说曹操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有你在这为我操心,我又怎么会怕他们呢?”素日里陈讽最经不起奉承,周临勾起他肩膀只一顿猛夸,他嘟哝一句油嘴滑舌也就不再发作了。周临长舒一口气,仰望星空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我大哥是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他……”
稍有些城府的都用一副“这人真傻但我不忍心拆穿”的眼神望着周临,这种时候只有赵瞳歌敢直言,她说:“周临,你的志向是什么?”
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昨日已经对陈讽坦白,周临不假思索地答道:“天下。”
“那你大哥的呢?”赵瞳歌的第二个问题就将周临噎住,他自然是知晓答案,也意识到恋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在众人的注视与聆听下,赵瞳歌神色肃然地说道:“既然目标都直指天下,那就难免成为对手。我不知道你大哥会不会现在就算计你,但凭他的城府,他的心机,抛开感情的立场,你敢保证毫无可能吗?我并不是想要你猜疑自己的哥哥,但我想要你时时刻刻都不要放松对任何人的警惕,除了我们。”
“不管他人如何,我所能保证的,是我们,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
“好了,瞳歌。”周临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轻柔地拍了拍赵瞳歌的肩膀——对,只是拍了拍,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大概是觉得不合时宜,他说道:“我知道,就算全天下都不可信任,你们也永远都不会背叛我。我也知道,我和大哥志相近而道不同,早晚要分道扬镳。但我还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我们会兵刃相见,我是个看重感情的人,我相信自己和你们的感情,所以对你们深信不疑,可我对大哥他们……也是深信不疑。就当是我自欺欺人吧,也拜托你们姑且任我……在这件事上自欺欺人吧。”
听完周临的一番话,众人陷入的一片沉默。没有谁不清楚,在周临的心目中,身为至亲的乱武尊者和身为同伴的衡天众,地位只会高不会低,至少也是平等的。要他去怀疑提防罗孤,就像要他猜忌自己一样,这都是周临所做不到的。见气氛尴尬,周临又笑说:“不过在我看来,就算前路阻挡的是我大哥一样的人上人,就算敌人如曹操般诡秘难测,如刘备般深藏不露,如孙坚般豪勇烈胆,只要有你们在,这些都不足惧。在一个小小的盟中盟斡旋,哪里难得住你们!”
“清明你太客气了!”“这么夸我们都不好意思了!”“谁在他肉串上抹了蜜了,说话怎么这么甜!”周临摆明了是在给众人和自己一个台阶下,衡天众自然也就顺着他的话,避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周临对乱武尊者的态度已经明了,在有些微妙尴尬的气氛中,陈讽与陈流窃窃私语几句,便不再言语。
大雪过后,又是一连数日的艳阳高照。周临等人抵达汜水关的六天后,盟主袁绍才带着本部姗姗来迟。毕竟这位四世三公的名族走到哪里都极重视排场,前排的仪仗队乐奏得不齐,后列的预备军阵演得难看,他都要喝令十万人停下,亲自纠正这些瑕疵,直到满意才出发。就这样不慌不忙地到了汜水关,前来迎接的罗孤面无表情地向他汇报了这几日的战况——即孙坚战败,先锋队救出他后再未出战,始终养精蓄锐。
周临不用过脑子也能看出,罗孤瞧不上这位袁盟主,肯搭理他几句都是例行公事。但毕竟连他自己都瞧不上袁绍,更别说向来心高气傲的罗孤,能屈就在他手下已经是十足的不易了。
袁绍这人也懒得费太多神,确认联军在兵力上绝对压制汜水关守军后,当即拍板,下令陈兵汜水,叫战骂阵。董卓军倒也配合,不多时便大开关门,从里跃出万余骁骑,为首一将猿臂虎躯,一身乌青戎甲,面目凶恶如同……一只黑熊精一般。
在看到华雄的第一眼,周临只想到用黑熊精来形容他,因为他太黑,黑得除了一双眼睛的眼白,根本看不出人形来。周临望了望自家的陈炀舞,觉得她瞬间白净了许多。又望了望刘备身后的张飞,认为他好看了不少。就在这个空当,华雄气沉丹田,冲着联军大吼道:“老子是董太尉手下大将华雄,你们这些乌合之众,统统来给我受死!”
最爱排场也最重脸面的盟主袁绍哪里受得住这般激将,随即吩咐身侧诸侯,各派健将迎战,斩华雄者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诸侯们不在乎这点黄金,但在乎袁绍的青睐,而武将们更在乎这点黄巾,于是都自告奋勇,号称是天王老子武功盖世,要去给华雄一个血的教训。
袁术手下骁将俞涉,断言自己十回合内定斩华雄于马下。两刀相交三回合后,他的眼睛在雪地里痴痴地凝视着自己的脚底。
韩馥账下上将潘凤,一言不发地挥斧而去,留下一个潇洒孤独的背影。战后,韩馥时常对着他的斧子回忆他的音容笑貌。
“你们这些反贼手下都只有这些酒囊饭袋么?不如袁绍小儿亲自来送死,省得老子多费力气!”听华雄这么一句激,袁绍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但麾下已无人敢参战,于是他十分憋屈地说道:“如果我上将颜良文丑在,哪轮得到他华雄这般猖狂!”
左右将官诸侯纷纷表示赞同,然而还是没人敢再出战。
从华雄出关开始,翟燎就已经蠢蠢欲动,佘闻人也估算着自己一矛或者两矛就能送他上西天。但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会出现一位英雄,他的青龙偃月刀已经饥渴难耐。
虽然缊袍敝衣,但关羽驾着瘦马从刘备身后出来时的气势,却是当世一绝。然而他很快就退了下来,因为大哥刘备给他使了个眼色,而刘备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罗孤给他使了个眼色。
眼看即将成为举世闻名大事件的温酒斩华雄就这样生生被错过,注意到罗孤小动作的周临凑近兄长的耳朵,问道:“大哥,什么意思?”
“阿临,你去。”言简意赅的四个字,罗孤是要周临去迎战华雄。经过方才两战的观察,周临看出华雄的武艺颇为精湛,不再自己之下,打起来大概胜负参半。但罗孤不用佘闻人翟燎这样必胜的猛士,更别提天生就是来温酒斩华雄的关羽,偏偏要自己冒着风险出战,使周临甚为疑惑。
罗孤自然也看出了弟弟的疑虑所在,有条不紊地说道:“斩了华雄,汜水关内的徐荣就会死守,这一战就成了死局。你去斗一阵就佯败,别危及性命就好。介于你的身份,华雄一定会来追,你把他引过来,我会下令收兵。”
“明白,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打输可是很丢人的啊。大哥,你还真不知道心疼我!”话虽如此说,但周临还是拍起白马,在衡天众们惊诧的眼神中出阵了。方才罗孤说得点到为止,但他心里已如明镜一般,该如何做,自有分寸。
虽说对面来的是个俊美的翩翩少年,但华雄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来者何人,怎么不然你们主子袁绍来送死?”
“济北周临!”周临沉声报上名号,拔出斩蛇剑直劈向华雄。而听到这个名号,华雄眼中流露出癫狂的神色,一面用刀挡下这一剑一面说道:“周临?济北城下挡住张辽高顺的那个周临?老子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董太尉可不会降他们两个的罪,把兵权交给我,让我来出这个风头,你可真是老子的贵人哪!”
周临第一剑本未出全力,因为他怕斩蛇剑倾力斩下,华雄的刀会承受不住。可经华雄这么一激,他的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凌厉的剑锋直指华雄,同时说道:“他们两个怎样了?”
“他们?等你到阴曹地府就知道了!”全力一击,意味着部分抛弃防御。华雄的武功本就不亚于周临,若是谨慎对待还好,一旦猛攻,必定占不到便宜。再加上华雄这一句话刺痛了周临的敏感神经——在他心目中,张辽与高顺是无需多言的朋友,因自己而获罪生死未卜,得到这个消息的周临剑势瞬间慢了下来,华雄瞅准这个机会,躲过致命一剑,大刀直往周临脖颈削去。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容不得周临再分心,只见他弯腰一躲,刀刃割开他束发的头巾,三千青丝披散而下。如此看来,最初的算计却演变成了实打实的败阵,周临将计就计,调转马头披头散发地奔逃而去。华雄也如罗孤所料,驱马穷追不舍。就在十余万人都注视着罗孤等他发号施令时,他只说了四个字:
“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