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是衡天军的信物。当初百里太一将弟子们交托给周临时,一同交给他的便是青天命玉——那块青绿色的玉阴阳鱼,与罗孤的赤天命玉恰好一对。而后陈到和郭嘉作为衡天奉使先后来投,凭借的亦是两块木阴阳鱼。
而现在,周临从王昭锦手中取来一颗玄铁阴阳鱼,说要交给储靖,自然也有他的道理。那块铁阴阳鱼通身漆黑,两面分别镌刻“铁血”二字,显然是为储靖量身打造的。在储靖诧异的目光中,周临将铁阴阳鱼交到他的手中,说道“别看了,这的确是你的。”
“衡天军听令,这块阴阳鱼符,是铁血大都督绝对兵权的象征。今后不论任何人,不论任何处境,若见此符,如见我周临,当立即集结到铁血军帐下,听从号令;若见大都督持此符,当接受他一切军令,听候调遣,抗命者,斩立决!”
当周临将这一段话中气十足地说出来时,校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将这块阴阳鱼符交给储靖,即是将衡天军过去、现今和未来的所有兵权交给他,这是绝对的兵权,也是绝对的信任,不可动摇的信任。
最先从震惊中缓过劲来的还是周临身后的衡天众,他们知晓这是周临的作风,亦或是说,他若不这么做,便不是周临了。郑誉向眼前单膝跪地的二哥投以羡慕的目光,说道:“真羡慕二哥,大哥这回可是把所有家当都交给他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如此信任。”
“信任的话,大哥对每个人都是等同的。”冉为抱着双拳,微微一笑,说道:“只是我们和二哥比起来,还难以望其项背。这样的一支部队,只有他储靖驾驭得了。”
“真想再变强些,像二哥一样强。”翟燎说着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言道:“那块阴阳鱼符,我翟燎也终有一日要拿到!”
偷听见三人的对话,王昭锦窃笑,扭头对身旁的周采薇咬耳朵道:“他们会拿到的,清明让我铸了四块,就今天早晨,差点没把我给累死。”
衡天众如此,但其他同伴,反应便各有不同了。刚刚加入的甘宁便始终震惊不已,对一旁的典韦说道:“典老哥,那位储靖将军是大当家什么人,怎么开口就给这么大兵权,史无前例啊!”
“他们是兄弟,仅此而已。”典韦捋了捋自己的虎须,说道:“清明老弟啊,向来如此耿直。”
武将如此,文臣亦然,荀攸拭去额角的汗珠,对郭嘉说道:“奉孝,主公一直都是这般……豪快的话?”
“他从来都只会乱来,从未变过。”郭嘉目不转睛地望着周临与储靖,嘴角微微翕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周临缓缓走向储靖,将阴阳鱼符交到他的手中,和颜悦色地说道:“好好保管,弄丢的话,可会出大事的。”
“大哥……”身为阴阳鱼符的持有者,储靖颤颤巍巍地从周临手中接过铁符,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而周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别大哥大哥地叫个不停了,我可说过,除瞳歌外,没有什么是不能托付给你的。”
“去和你的铁血军,说上两句吧。”
在兄长的提醒下,储靖才想起,自己还有话想要对铁血军说。只见他站起身来,昂首挺胸,气壮山河地对看台下一众铁血军吼道:“诸位将士,该说的,周将军都已经说过了,而该做的,今后就由我等来践行。铁血军,是衡天军的一支利剑,开疆拓土,亦是一枚坚盾,保家卫国。你们既一日为铁血军,便终生莫忘身为铁血军的荣耀与责任。”
“铁血军的将士们,随我储靖立三道誓言,以昭丹心。”
“其一,铁血军将士皆为兄弟,亦皆有父母亲朋,任何一人,绝不许抛弃同伴,亦不得肆意轻生。每战过后,我要最彻底的胜利,也要最微小的损失,你们要拼尽全力去战斗,也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其二,绝对服从军令,这是铁血军,亦是每名军人的天职所在。铁血军是千万人之军,亦是一人之军,若千万人听从军令,则大军如猛兽,攻不不克;若千万人抗命不从,则大军如散沙,一击必溃。”
“其三,永远不要忘记你们所效忠之人是谁,在座诸位,包括我储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周临给的。我们所效忠的,是衡天众首领,汉左将军周临。铁血军的统领会换,铁血军人亦会来来去去,但不论何人,都不可忘记六个字:誓死效忠周临!”
“誓死效忠周临!誓死效忠周临!誓死效忠周临!”在储靖的鼓舞下,铁血军厉声高呼着效忠周临的誓言,气壮山河。而储靖本人则再度单膝跪地,对周临说道:“大哥,下一步该杀向何处,还请下令。”
“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整顿兵马,在那之后,给我一路打去长安,迎奉汉帝!”周临一声令下,储靖低头抱拳,自信言道:“末将,领命。”
从这一刻起,铁血军赫然在衡天的大旗下成立。储靖手握阴阳鱼符,向着周临的夙愿整装待发。不过在这之后发生过的变故,以及接踵而至的未来,颇有些令人应接不暇。
铁血军成立后,济北度过了好一段久违的和平日子。周临既已回归,四方宵小自是不敢来犯,袁绍忙于应付黑山贼,无心南下找他的麻烦。曹操与陶谦两路近邻相安无事,李傕郭汜虽知周临志在长安,失却贾诩的辅佐,也成不得大事。
既无内忧,亦无外患,衡天众在长安和寿春得到与失去的一切都有充足的时间磨合消化。譬如在陈炀舞的教授下,衡天军的武将无一例外地习得了武躯,战力大大提升。邹瑾之意外发现貂蝉在武学一途颇具天赋,进步极快。而貂蝉与周临的相处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如往日般自然。女事馆中,亦有貂蝉一席之地,只是她仍旧心虚,不敢面对赵瞳歌太久,而赵瞳歌知她心思,亦不点破。
凭借汉左将军的威名,周临在数月间又幕得三万新兵,加上本队与储靖手下的铁血军,衡天旗下足有十五万众,兵多将广。于长安寿春加入的甘宁、荀攸很快在济北与其他人打成一片,而于禁生性肃重,却是难以融入衡天军的气氛。不过在练兵治军一道,他却是独树一帜,连储靖也不得不佩服。
见识过罗孤手下墨鸦与姚倾手下夜蝠后,陈流陈到着手整顿起暗影来。长安城中,暗影处处为墨鸦掣肘,这是陈流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耻辱,为此,他决心要将暗影变得更为强大,以期应对将来不可避免的交锋。
在此期间,天下纷纷扰扰,群雄割据的时代,战乱凭仍不止。其中颇让周临在意的,莫过于兄长罗孤的一举一动。暗影来报,乱武军在罗孤回归后迅速南下,攻占荆州刘表数座城池,其中包括荆州州都襄阳。而在攻下襄阳后,罗孤却停止南进,将大本营从汉中搬到了襄阳,与刘表隔江对望。这位超世的英杰,却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两月光景稍纵即逝,盛夏之时,周临正打算着差遣储靖西征直取长安,变故悄然而至。曹操军使者荀彧求见,济北上下列坐太守府,恭候大驾。
在王芷兰的指引下,曹操军使者荀彧款款而来。不见其人,便闻其香,荀彧是名门之后,高贵典雅,常以熏香自饰,走亲访友,余香三日不绝。人随香气而来,周临定睛望去,只见一青衫少年,风姿典雅,衣冠楚楚,俊美绝伦,英姿飒爽,正是荀彧荀令君。
相比荀彧,他的族侄荀攸,就有些市井痞气,无半分贵族之风了。
荀彧之生平,熟记历史的周临自是通晓。他是曹操一生的知己,也是大汉一朝的忠臣。他由曹操三请出仕,辅佐定计,被奸雄称为“吾之子房”。汉帝蒙难,也是他率先建言,使曹操丰天子以令诸侯。刘备吕布互为犄角,也是荀彧献驱虎吞狼之策,使他们自相残杀,打开了进军徐州的突破口。后官渡鏖战,荀彧几次三番去信曹操,劝他坚守,并亲自整顿粮草,使官渡大军不愁粮饷。在此之后,每逢曹操远征,荀彧必定坐镇后方,无人敢犯。
只是荀彧终究忠于汉室,他为曹操做的一切,既是为知己,也是为国家。直到曹操有不臣之心,谋划称公,荀彧也是率先站出反对,他也因此被奸雄疏远,调往合肥随军。在淮南之地,荀彧水土不服,郁郁而终。也正是因为他的故去,曹操称公的野望足足推迟了数年。
对于荀彧,周临向来是神交已久,一见到他,便说道:“荀令衣袂留香,使人神往。风姿典雅,不逊宋玉,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左将军谬赞,彧愧不敢当。”荀彧退步行礼,一言一行,尽是君子风度。荀攸见到这位族叔,眼神显得颇有些不自然,但也未曾表现得太过明显。荀彧只瞥了荀攸一眼,便说道:“彧此来,是为我主曹将军送信的。书信在此,还请左将军观览。”
“哦?孟德的信,请呈上来。”曹操与周临素有书信往来,不过都只是派寻常信使相送。这回让自家首席军师送信,必是有要事相商。王芷兰将信送到周临手中,周临观览一遍,却是吓出一身冷汗。
信中写道:
吾友清明,
见字如面,昔日吾刺董事败,家父为求自保,曾至河北避难。而今董卓身死,青兖安定,吾去信家父,欲接至陈留共享天伦。而后家父举家搬迁,已至徐州地界,陶谦殷勤,款待数日。然吾所信者终是不多,有清明一人,却无他陶谦。故请清明遣人至徐州边境接还家父,送至我境。
考妣大事,还望出手相助。
操万谢。
未来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