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四门齐攻
知晓袁术援军不日抵达的消息后,联军攻打濮阳城,就是在与姚倾争夺每一刻每一瞬间了。不过濮阳城坚墙厚,即便有着高于吕布一倍的兵力,并且在质量上远胜于鬼神拼凑出的乌合之众,周临与曹操一时间也拿不下这座濮阳。转眼三日过去,濮阳城墙满目疮痍,却仍旧是在死撑。这一时间点,意味着姚倾随时会在众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猝然出现,用那柄血镰刀撕裂联军。为了尽快,也就是在袁术军抵达前攻下濮阳,联军上下再度齐聚在曹操营里的中军帐,展开军议。
铺一张濮阳布防图在桌案前,陈讽指着图中四门说道:“这是奉孝根据这几日的战况绘制的吕布军布防图,他画这张图,花了整整一夜。言归正传,濮阳四门中,吕布守东门,兵力还剩两万多;陈宫守西门,兵力也有约三万;南北两门各由张辽与高顺把守,他们手中的兵力,都已不与两万。”
“不过陈宫打通了连接各处城门的甬道,他手里握着城中最多的兵力,一门有难,他就会派人驰援。也就是有他坐镇,我们才会攻城三日不下。”
听完陈讽的诉说,荀彧双手摊开,若有所思地说道:“陈宫先生身负大才,这我早就有所察觉。当初在主公帐下时,总觉得他从不全力以赴,我以为是为主公将来的宏图大业有所保留。没想到他一旦叛了,竟会是如此棘手。”
“但郭先生既拿得出此图,必是有破敌之策吧?”曹操不谈陈宫,只是望向郭嘉,笑道:“愿闻其详。”
“这话可是我该说的,你可别跟我家奉孝套近乎。”想起正史里曹操与郭嘉的关系,周临不由得有些怕自己的衡天奉使被奸雄拐走,先是小心翼翼地警告了曹操一下,又对郭嘉说道:“奉孝,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似乎是看出了少主对自己的重视,素来摆着一张冰块脸的郭嘉微微一笑,说道:“陈宫在濮阳城中的四门,看似天衣无缝,但真要找起突破口来,还是不难的。我不说各门的破绽,开门见山,直接说我们该怎么攻。”
“濮阳城大,陈宫坐镇西门,是看不清我们有多少人在其余三门前的。这三日我军将兵力均分交与四门,他自然应对从容。但若我们将兵马有所目的地分配,就可以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陈宫那里阵脚乱了,吕布军也就垮了。”
“首先,我们在南北两门各自分出六万人猛攻,由曹将军与夏侯将军率领,一路架云梯,一路架井阑,张辽和高顺必定招架不住,向陈宫求援。”
“陈宫那道门,先派四万人打,让他掉以轻心。南北两门求援,他大抵会当机立断地派出兵马。待他派出去的人走远,背后埋伏的那三万,就一哄而上。这一路,由少主统领的衡天军本部负责,兼有一半的铁血军。人数众多,该怎么攻,少主你自行抉择。”
“我将兵力如此布局,也就是说,攻东门吕布守得那一路的,只有三万人,与城楼上的兵力差不太多。这只人马由储靖翟燎统领,其中有两万五千铁血军,和五千狮吼营,是为联军最精锐的一支部队。直面吕布坐镇的城楼还是太过冒险,但他定然没有在城门前一夫当关的胆量,将冲车全派到东门,专攻城门一处。不过即便如此,鬼神的存在,仍是极大的威胁,东门一处,该有佘闻人掠阵。”
“陈宫再派援军,他的兵力也终是有限,曹将军和夏侯将军那两路,应是无甚困难。至于东西二门,是我计策的关键之处,不出意外的话,须臾必破。”
说罢计策,郭嘉退到一旁,不邀功也不请赏,深藏身与名。曹操听完朗声大笑,说道:“哈哈哈哈,郭先生当真是鬼才天纵,如此妙计,濮阳城一日可破。话说回来,郭先生真不考虑到我帐下来?”
“走开走开,挖墙脚也别当我面,不怕我翻脸啊?”周临有些嗔怒地推开曹操,奸雄也不过是说句玩笑话,打着哈哈退到一旁。周临望向郭嘉,说道:“奉孝,你说得好,依此计行,濮阳城也不过一战之功。”
听见周临夸奖郭嘉,站在众人身后的周采薇不禁没好气地娇哼一声。这一哼动静极小,也只有她身旁的王芷兰听得见,笑问道:“怎么?你和郭嘉不是素来挺好的吗,这时候为何会如此愤愤不满?”
“他?过分,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哼,我不想说,不想说!”周采薇气不过,嘟哝几句就将头撇过去,像是想离郭嘉越远越好。这也就是她为何看不见,自己扭过脑袋去时,鬼才望向自己,一张惨白的脸沉得可悲。
既然已经定计,就只有整顿出发了。军议结束,周临拉住负责东门吕布的储靖,说道:“能在这一战终结鬼神,永绝后患自然是最好。你们尽量拖住他,等我们围过来。拖不住的话,也不要硬撑,放走也无妨,我不想为一头野兽,让我的兄弟和同伴再涉险。”
“我知道的,大哥。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再沾吕布那杆方天戟。你放心吧,我自有斟酌。”储靖轻松一笑,为让兄长宽心,他还伸出一拳。周临浅笑,也举臂与他对拳,兄弟之间许多托付,尽在不言中。
而与此同时,中军帐的角落,貂蝉叫住邹瑾之,将朱唇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瑾之姐姐,我想……”
邹瑾之听罢她的耳语,竟破天荒地面色凝重,一张婴儿肥的脸黑到了底。
二十二万精锐之师,在周临与曹操的统领下,很快就依照郭嘉的计策部署完毕。周临攻西门,储靖攻东门,曹操攻南门,夏侯惇攻北门。云梯、投石车、井阑、冲车齐下,四门齐攻,誓要在这一日,在姚倾抵达前攻下濮阳城。
眼看着日头将午,北门前的夏侯惇坐镇军前,独眼怒视城楼上的高顺,赶在其余人下令之前,挥刀吼道:“全军进击,跟着我,拿下这座城!”
听见北门的动静后,曹操也张开大手,对部下们说道:“文谦,曼成,带着云梯队,夺回属于我们的濮阳!”
夏侯兄弟与曹仁曹洪身先士卒,亲自登上井阑车,指挥攻城。曹军拥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城下羽箭齐发,掩护着高大坚固的井阑车。王昭锦设计出的井阑车与城墙齐高,推进的那一侧铁皮包裹,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战车下层有百十人推行,进军极快。井阑车上上下下有几千人马,其后也有许多将士跟着,预备随时进去登城,可谓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相比之下,张辽手下的兵马多半是从东郡一路跟来的,士气低落。连日征战,更是疲敝不已。他们射下的羽箭,还不到半空就垂垂落下,甚至有些人,连檑石滚木都抬不起来,再莫要说是以之杀敌了。曹军几乎是无损无伤地推进着,张辽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只有回头揪起一个传令兵,无奈地说道:“去,向陈先生求援。”
再看另一头,高顺手下的人虽有两三千陷阵营旧部,但总的来说,守这一门还是甚为勉强。乐进与李典虽无井阑这样的神兵利器,但他们所带的云梯队,个个都是敢战敢死之士,冒着木石箭雨,扛起云梯搭上城墙,摩肩擦踵地登城。城楼上的高顺部下,尤其是陷阵营的将士,掷矛投斧,云梯上不断有曹军将兵惨叫着坠落,也不断有人前赴后继地跟上先驱者的步伐,舍生忘死。
不怕大军,就怕不怕死的大军。更别说这支不怕死的大军,还有乐进李典那样不怕死的将领。众多云梯中,唯有他们两人所在的登城最快。而那两座云梯的顶端,正是双钩大剑,手持盾牌的乐进李典。既然人称先登,乐进自然是冲在所有人的最前头,不畏箭雨,不惧木石。而作为他的老友,李典也不让于他,奋勇当先。
望着不计生死攻城的曹军,高顺心里清楚,自己这道城门被突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长叹一声,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到西门去,请陈先生的援军。”
张辽与高顺求援的传令,几乎是同时到达陈宫面前的。看着城下仅余四万的衡天军,陈宫大抵也猜得出,南北两门被当做突破口,增兵而攻。越发紧迫的战局容不得他多想,这位吕布军新任也是唯一的军师大手一挥,说道:“向南北两门各加派五千精兵,务必要助张辽高顺两位将军守住城池。他们已经被当做突破口,绝对要咬牙挺住,一门既破,满城皆失!”
依照陈宫的命令,两名副将各自清点了五千人马,奔赴南北两门驰援。由于陈宫打通了连接濮阳各门的甬道,兵马走得极快,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周临知道陈宫中计了,望向身后的郭嘉。比起方才,他的脸色似乎又白了许多,倒有些昔日的病态。但周临已有许久未见他的病态,未想太多,就说道:“奉孝,该到子君登场了吧?”
“你发暗号就是,问我作甚?”郭嘉匆匆将头扭过去,不再直面周临。少年只当他是傲娇,回过头去,大手一挥,身后便有杆杆赤旗飘动,格外显眼。不过多时,远处的山坡便有三万铁血军冲了出来,为首的那人倒提双枪,正是郑誉。这支部队加入战局后,西门的压力瞬间多了一倍有余,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城楼上的陈宫伏在石砖前,怒发冲冠地说道:“我才是突破口吗?是谁想出这么毒的计策,是曹操,还是你,周临?”
比起接二连三告急的三门,吕布所把守的东门,其状况更为直截了当——狮吼营在鬼神眼皮底下,把冲车开到了城门前。翟燎亲自推动冲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看似坚固的城门。每撞一下,城楼上的鬼神就心悸一分,他本以为今日来攻的敌人如此稀少,是怕了他吕奉先。谁知这区区三万人,竟会这般难以对付。他手中紧握着画戟,心头不断纠结着,是下城死战,还是坐镇固守。
他做不了这个决定,他的自信被这二十二万大军击垮。他不断迈步,而又不断止步。直到城门处“轰”得一声,震天动地。
东门,已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