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三十二归玺
铁血军救驾四日后,冉为与翟燎的一万五千本部先锋也抵达了洛阳,与储靖一同为荒废的皇都布防。花将军还利用自己筑城的本领,着手修补洛阳破损不堪的城墙。如此城中平静了五日,城西远远杀来一彪人马,千骑绝尘,约有七八万人。
“无忌哥,公烈哥,你们看,是郭汜的人马!”邹瑾之在城楼上看见那支部队,飘摇着“郭”字大旗,清一色的西凉铁骑,不是董卓昔日的左右手郭汜,又会是谁?听见他的名字,翟燎不禁想起当初他们引兵进犯长安,从而让异族肆虐,给自己和蔡文姬带来不可挽回悲剧。性烈如火的衡天兄弟老四恨得咬牙切齿,提起大斧奔下城去,嘴里说道:“郭汜……把他的人头交给我来取,谁也不许插手!”
“喂,公烈,公烈!”眼看着三弟带着他那五千狮吼营出城冲向郭汜的七八万大军,冉为心急如焚,赶忙追了过去。储靖从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让他去吧,有些了断,只有他自己可以做。我们跟在后头就好,他说人头让他,又没说不许助战,而且你看,是谁来了?”
循着二哥的指引,冉为向东望去,只见那处又杀来一彪军来,青袍蓝甲,衡天牙旗,正是他们苦苦等候数日的周临后军。冉为一拍大腿,兴冲冲地跑下城楼去,说道:“是大哥到了!二哥,咱们下去,为大哥和公烈助阵!”
周临带着三万衡天军行走在司隶大地上,虽说一路都在捡弟弟们的漏,但他把大将都分给了储靖和冉为两路人马,自己一人带着陈讽陈流两个拖油瓶……不,两位军师行军,还是倍感压力。
一路过来相安无事,刚到洛阳,就遇见了郭汜的西凉铁骑。远远望见翟燎和狮吼营冲出城外,周临知晓他报仇心切,好在自己到了,里应外合,也可夹击西凉军。于是他拔出腰间的斩蛇剑,意气风发地喊道:“全军进攻,驰援四将军,歼灭西凉军!”
城楼之上,刘协与群臣也登上石梯,远远望见东方那一抹青蓝身影,天子激动得欢呼雀跃,指向周临说道:“众卿快看,是周卿到了!等了数日,总算等来了他。”
周围群臣望见周临,也是对这位千里前来救驾的忠臣赞不绝口,纷纷称颂。人群中唯有杨彪扭过头去,默默嗤之以鼻。他是一朝太尉,天下兵马的总督,周临手下那虎狼般的衡天军,就该是他的部署。老太尉捻了捻胡须,心中已暗自盘算起,如何将这二十万衡天军的兵权收入囊中,一振昔日大汉太尉的雄风。
从城楼向下看,狮吼营在乱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由翟燎的大斧开路,直逼郭汜本人而去。在他身后,是源源不绝的铁血军与冉为一部,张开血盆大口蚕食着混乱的西凉铁骑。周临长驱直入,切断郭汜的中路,让他的视线再看不到自己的前军。战役甫一开始就呈现一边倒的形势,郭汜很快就带着两三万残兵败将望南而逃,翟燎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追了过去。
三支部队已然会合,再去追击也无可厚非。周临担心弟弟的安危,转而对冉为说道:“无忌,把你带的那一万人留下,领我的三万兵马和公烈一同去追郭汜。不出我所料的话,他应该是往宛城逃了。”
“云律,李傕已过了弘农,你也追过去,别让他活到长安。我们手下连一座州都都没有,救下天子,他日还是要定都长安。你和无忌都往西都去,在那会合。”
“是,大哥!”储靖与冉为在马上接令,各自带上兵马,分别往正西的弘农与西南的宛城而去。就在这时,周临又伸手拦住了他们,说道:“等等,云律,你给我把炀舞和潜豹营留下,无忌,你让闻人瑾之留下。芷兰与陈到也不必再跟着铁血军了,随我一同回济北。”
“啊哈?”听见兄长此言,郑誉一脸懵逼,不解地问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周临回答,陈讽已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一路要护送天子回济北,单靠一万兵马自然不够。况且这一路半个能打的也没有,不仅是圣驾和百官,连我们都很没安全感。”
周临白了他一眼,想说还有自己是能打的,但终是没开得了口。储靖与冉为恍然大悟,痛快地留下陈炀舞、佘闻人与邹瑾之等人以及潜豹营,让他们加入护送圣驾的周临一路。冉为交接罢兵马,很快追过去赶上翟燎,与他一同追击仓皇逃窜的郭汜。而储靖也调转马头,望西而去,杀往遁走已久的李傕一伙。
见弟弟们的身影消失于群山峻岭之中,周临转而收拾罢残局,率军开进洛阳城中。城门前,刘协与百官等候已久,阔别半年的周临与挚友相见,两人眼中放出光芒,却声色不宣,一个跪下来,一个迎上去。
“臣左将军周临,依约前来救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提起依约二字,周临与刘协无不想起昔日长安劫难时许下的承诺,心中百感交集。刘协三步做两步地走到他身前,伸手将周临扶起,目光灼灼地说道:“阿……周卿不远千里前来救驾,奔波劳碌,着实不易。快快请起,莫要久跪。”
周临站起身来,亦是目光如炬,眼眶中闪动些些许泪光,说道:“陛下这半年来,才是受了许多的苦。臣救驾来迟,不胜惭愧。”
言罢套话,周临与刘协对视许久,守得云开见日出的大汉天子终究忍不住一腔热血,兀自上前,当着群臣的面拥住周临,哽咽说道:“阿临,你在长安城许下的承诺,终是兑现了。朕就知道,不管等多久,都总会等到你来。”
“半年太久,还要你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东归,我险些食言了。”周临拥抱着刘协,忽而觉得两人胸膛之间有一物咯着疼,方才想起一件重要事来,放开天子,将手伸进怀中,说道:“对了阿协,我还有一物,要交给你。”
正当刘协要问周临要将何物交付,少年已从怀中取出一副包裹严实的锦囊,郑重其事地再度跪下,亲手解开锦囊,露出里面盘踞麒麟的青色玉印来。
一块正正方方的玉印,闪烁着青蓝透亮的异光,其上盘踞一条精雕细琢的麒麟,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群臣自然认得那是什么,无不一脸震惊。刘协也更是对这块玉印无比熟悉,他颤抖着拿起玉印,将它翻过来,只见底部雕刻着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自当初董卓焚城迁都,玉玺由刘协的一位宠妃藏匿,自此不见踪影,再到如今,已有一年余。刘协并不知晓,他的那位贞洁宠妃为了传国宝物不落入魔王之手,竟怀抱玉玺投井自尽。而后联军盟中盟进驻洛阳,玉玺由罗孤从井中打捞出来,又被他悄然交给了周临。传国之宝就如此静静躺在济北太守府的密室里,直至今日。
与玉玺久别重逢的天子还沉溺于往昔往日种种回忆间,跪在地上的周临已先开了口,说道:“去岁臣随联军进驻洛阳,无意间发现遗落井中的传国玉玺。其时董卓残暴不仁,袁绍暗中睥睨,袁术不臣之心,众多诸侯更是只顾一己之私,不明国家大义。臣与盟友罗孤、曹操、孙坚以及刘备商议,暂将此玺收入济北,好生保管。之前在西都长安,臣是孤身潜入,时时刻刻都有性命之忧,更不敢将玉玺随身携带。如今陛下业已脱离魔王与虎狼的要挟窥伺,这传国玉玺流落臣手多时,理应物归原主。”
望着遗失已久的玉玺,刘协的心中五味杂陈,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昔日董卓迁都时向他讨要传国玉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汉天子当机立断,将玉玺交与自己的宠妃,希冀她可以逃出宫去,找诸侯联军求救。但那宠妃被西凉军发觉,重重围困之下,唯有寻觅机会投井自尽,以身殉国。
在那之后,刘协就再与关于玉玺的消息。不过他自身难保,也不想这传国之宝落去董卓李郭之流的乱贼手中。而今日他于周临手里拿回玉玺,当真是又惊又喜,声音颤抖而又哽咽地说道:“忠臣在侧,玉玺在手,朕本以为大汉中兴无望,可未曾想,竟在今日见到这一线曙光。周卿,你救驾有功,又替朕保管玉玺至今,是我大汉的肱骨之臣,朕这就加封你为……”
“陛下,周将军私藏玉玺不报,其中本意,就当真能凭他一己之言,妄下结论吗?”刘协话未说完,太尉杨彪又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打断了他欲封赏周临的发言。周临刚刚至此,还不知数日前他对衡天军的刁难,只是抬眼望去,觉得这老顽固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得有些像昔日的王允。
大抵朝中权臣,多半是如此。之前国舅董承曾于杨彪刁难王芷兰时仗义执言,但玉玺一事未免有些敏感,他也不敢妄下推断,兀自揣摩着周临的心思。而自从与衡天军接触后,杨彪深感这群人并非等闲之辈,就和自己的一众朋党勾结,来让自己的言语可一呼百应。周临虽曾诛杀过董卓,扳倒过王允,但那些大臣仍为着各自利益,站出来支持杨彪的话。
看那一张张嚣张跋扈而又虚伪可憎的面孔,周临倒还真有些想起昔日长安未央宫的朝堂。他站起身来,冷冷地环顾众臣,帝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两侧佘闻人与邹瑾之各仗兵器,威风赫赫。少年轻咳两声,义正言辞地说道:“敢问这位大人,在下若是有不臣之心的话,将玉玺私藏囊中就是,又何必奉还给陛下?”
不知是为帝气所震慑,还是自觉理亏,杨彪脸上有些挂不住,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是你自觉皇威浩荡,不敢再生易心,只得将玉玺奉还而已。”
周临再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不再理会杨彪。而刘协清楚周临忠心,也迫于杨彪威望,打着圆场说道:“杨爱卿,你莫要误会了周卿。他是从长安城与朕交心的忠臣,威望资历虽不如你,但也是国之重器。你该放下芥蒂,一同为大汉竭忠尽智才是。周卿,杨太尉的话你也别放在心里,一路行军劳顿,也下去休息吧。”
在刘协的调停下,周临与杨彪偃旗息鼓,不再针锋相对。只是太尉杨彪这一名字,周临是真真切切地记在心底了。
休整两日后,由周临提议,圣驾及群臣后宫在衡天军的护送下迁往济北,打算待长安被收复,再行定都。只是彼时周临还未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这一众养尊处优的贵族会在自己的地盘做什么妖,以及就定都一事,牵扯出了哪些风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