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三十九大将军
少年的眼神深情而又戏谑,让王异看不出那是一往情深还是逢场作戏。但且不管是什么,少女都不打算接受,她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的初吻被眼前人夺去,猛得扬起一只手掌来,就要扇储靖的耳光,口中还骂道:“禽兽!”
储靖可不是周临,他不会心甘情愿地受着赵瞳歌一记耳光,挂起红彤彤掌印的脸上还美滋滋。更何况王异比起赵瞳歌,尚还有几分差距,至少巴掌就没有她扇得快准狠。储靖信手握住她飞来的玉臂,顺势将她逼到墙角去,说道:“你我赌约中可说过,胜负已分,你被我擒在手中,就该任我处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想反悔吗,小异儿?”
“可我并不是什么君子,是女子!”王异一耍赖皮,猝然张开玉口,皓齿咬在储靖胳膊上,死死不松开。铁血都督有些吃痛,但又不忍心缠绕武躯,怕将少女满口牙都崩掉,只有默默忍着,直到臂膀被咬得出血,王异才缓缓松口,颇有些解气地说道:“你的胳膊不是连剑都砍不穿吗,怎么会被我这般轻易地咬伤?”
“你的嘴皮子和牙齿,可比这世上任何一柄剑都要锋利得多。”储靖不顾牙印上渗出的鲜血,宠溺地伸手捏了捏王异多肉的脸颊,继而展开臂膀,一掌按在王异身后的白墙上,让她退无可退。
这亦是冉为曾教过的姿势,名为“壁咚”。
在储靖的壁咚之下,王异的脸与少年贴得极近,两腮不由得泛起丝丝红晕。储靖见她老实下来,便又说道:“闹够了吗?你不是君子,可我却多少也算是。否则的话,换做旁人处置你,还不要处置到那里去?”
说到这里,储靖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床榻,一副不言而喻的模样。王异抬起胳膊作势要打,却又停在了半空,最后几乎是撒着娇说道:“你方才处置得还不够过分吗?成王败寇,要杀要剐而已,哪有你这般无耻下流的。”
“说我无耻下流,我也认了,反正我早说过,自己是来娶你的。”储靖盯着王异,伸手挠了挠头,又说道:“不过我看你似乎不大想嫁,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但赌约就是赌约,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不如约法三章,你我也好各自宽心,如何?”
既然已经落到储靖的手中,王异也并没有做其他选择的权利。想来少年也不敢做的更为过分,女孩撇过头去,说道:“那你说,怎么个约法三章?”
储靖见她言语软了下来,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其一,你输了赌约,就该任我处置。我的处置也颇为简单,从今往后,要你待在铁血军中,待在我身边,若无我的允许,一步也不得离开。当然,在铁血军走过或停留的地方,你可以自由出入,无论军议还是练兵,都不避讳,任何人都无权阻拦。”
“其二,让你待在铁血军中,也不是毫无意义的。我会给你挂一军职,至于是否为衡天效力,都随你意。顺带一提,类似方才的刺杀,你每时每刻都可进行。一旦你真的刺杀或劫持住我,铁血军就归你麾下,所有人都必须听你调遣,你想带众人去往何处,都顺你心意。不过你若是失败,也要受我一如方才的,小小惩戒。”
“其三,你不愿嫁,我不会强娶。但万一有一日你想通了,就告诉我,不论那时铁血军身在何处,身处何境,我都会给你一生难忘的婚礼。”
“你看如何,小异儿?”
大抵古往今来,都无人会向区区一俘虏提出这般优渥的约法三章。但王异对于储靖来说,就是如此值得放开一切去宠溺的女子,这宠溺来自于他的倾慕,亦来自于他的自信。王异似乎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她兀自倔强地抬起头来,一字一顿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储靖,你最好做些心理准备,一者,我指不定会把你的军情泄露给谁人;二者,我是不会放弃刺杀你的;三者,要我嫁给你,简直痴人说梦,下辈子再想吧!”
少女凶巴巴地冲储靖吼罢,似乎将满腔怨气都吐露出来。而铁血都督只是颇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随你怎么说都好,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听到这般温柔言语,就算内心再多不满,王异也忍不住软了下来。她将昂起的头低了下来,轻声问道:“那你说许我军职,是何衔位啊?”
“我许你的衔位,在铁血军中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储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他将嘴唇凑近王异耳边,坏笑着说道:
“都督夫人。”
铁血军暂且将弘农攻下,稍作整顿一日后,储靖再度挥师向长安进发。王异就这般随性地被安排在铁血都督身边,虽然将士们一见她便会偷笑着喊一声夫人,郑誉也会叫她二嫂。少女虽心中愤懑,但毕竟约法三章过,除却出言呵斥,别无他法。
至于储靖,则是乐在其中,有时骑在马上瞥王异一眼,都会笑得开花。
将故事说回周临那头,经过十余日的跋山涉水,他终是将圣驾护送回了济北。这一路上来,衡天军提防着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譬如姚倾的奇袭,譬如袁绍的来犯,不过直到最后,他们也只是和迟来一步的曹操打了个照面,两位奸雄相顾一笑,曹军也唯有悻悻而归。
济北是座小城,虽然在衡天众的治理下政通人和,但终究格局过于狭隘,做不到国都的地步,甚至连陪都也难以触及,只有在收复长安前,作为天子百官暂时的落脚点。
刘协早就听说过周临的大本营济北并不算宏伟壮阔,但从步辇远远望去,只见城高墙厚,楼宇之上,守军威风凛凛,强弓劲弩,机关诡道森森而列,让人望而生畏。
那是一座坚不可摧的金城汤池,是历经无数风雨磨难,和衡天众一同成长至今的城池,是衡天众的同伴,亦是衡天众的家。
即便是洛阳长安,也不敢夸口说坚固到如此地步。有些震撼只有亲眼目睹才能知晓,端坐步辇中的刘协颤抖着指向他目所能及的济北城,问一旁骑在绝影上的周临道:“阿临,这就是……你的济北吗?”
“是你的济北啊,阿协。”周临意味深长地望了刘协一眼,淡然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田。你的大好江山,我不仅会替你一一讨还,还会为你打造出一副前所未有的光景。阿协,这是你我当初的约定,亦是我对你的承诺。”
“阿协,行宫我为你建在西门内了,我们从那里进城,带你进行宫歇息吧。”
早在周临从长安回来后,修建行宫就一直是济北的大工程。近一年以来,济北行宫已完工大半,保障刘协及后宫生活起居,还有朝堂议事等已无大碍。至于文武百官的居所,周临也另有安排,让风雨飘摇的大汉朝廷在济北暂时维持一段时日,衡天军还是做得到的。
虽说一切都已被周临安排好,但年轻的帝王还是难掩心潮澎湃,说道:“阿临,不急着去行宫。你先带朕到济北城中四处走走,朕很想一览这座城池,你看如何?”
本来自己早已安排赵瞳歌等人迎驾,但刘协一时兴起,周临也不好驳斥,只得伸手招来邹瑾之,对她说道:“瑾之,你快去西门告诉瞳歌他们,改到东门迎接圣驾。还有知会城中百姓,天子要来审阅城池,让他们务尽礼数!”
事关重大,邹瑾之也顾不上日常的抱怨,急匆匆地快马加鞭奔向济北。望着慌张不已的周临与衡天众,刘协忍俊不禁,说道:“何必这般劳师动众?朕不过是随意看看,并不想奢求太多。”
“你是天子,再怎么随意,也该有天子的威仪。”刘协自是随性,而周临却也认真,他说道:“阿协,我既然已经救你出来,就会让你享受不亚于古往今来任何一位帝王的荣耀。”
“时逢乱世,你就该像高祖光武,横扫六合,席卷八荒。而我就是你的韩信冯异,为你荡清这茫茫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
“阿临……”刘协听罢,眼眶湿润,说不出话来。而行在圣驾之后的杨彪则是一副满不服气的面孔,悻悻说道:“我当是要将陛下带去何处,这般狭小的一座城池,是当朝天子该去的地方么?”
老太尉对衡天众的刁难已不是一日两日,有些朝臣虽对他不满,也迫于威势,不敢多言。唯有国舅董承皱了皱眉头,说道:“杨大人,你少说两句吧。若没有周将军,你我恐怕早就死于李郭二贼之手,何谈今日之境遇?”
杨彪说了一句,也就解气,不再徒增废话。圣驾一行绕路来到济北东门,此处张灯结彩得虽有些匆忙,但也算周到。留守的赵瞳歌、徐归兮与典韦等一众人候在门前,一见圣驾远远到来,便齐齐下拜,山呼道:“济北女事馆丞赵瞳歌,携一众文武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衡天军的绝大多数核心成员要么被派出去收复长安,要么守在这里护驾,总之都与刘协打过一个照面。而赵瞳歌等三人,是大汉天子最后见到的,他从步辇上站起身来,说道:“诸位爱卿速速平身,让朕好好看看。赵馆丞,你是整个衡天军内政的总管,也是天下女权的先导,胆色见识不让须眉,着实使朕叹服。徐教主,三龙神教广施德泽,徒众百万,朕在司隶亦有所耳闻。典将军,昔日的狂神部寨主你与周卿少年时的故事,朕可都听说过。”
爱屋及乌,刘协对周临的赞赏与信任,也嫁接到衡天军众人的身上。这也正是周临所乐见的,君臣两不相负,大汉中兴方才有希望所在。赵瞳歌等人站起身来,为圣驾让出一条道路,刘协眼前是繁华热闹的济北街市,万千百姓跪伏沿路,仰慕天子仪容。周临打马走到赵瞳歌身边,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少女会意,牵上去坐到绝影前座,周临怀中。衡天军众人亦三五成群拱卫着圣驾,护送刘协缓缓而行。
而圣驾后的杨彪,冷冷地瞥了赵瞳歌与徐归兮一眼,喃喃说道:“邪魔外道……”
圣驾一路自东向西行,刘协看遍了济北的亭台楼宇,百姓人家。来到刚刚铺好的行宫大殿前,刘协刚刚走出九个台阶,忽然停步转身,望向走在他后头的周临,说道:“左将军周临,上前听封。”
本来走得好好的,周临冷不丁地被刘协这么一呼,原地怔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跪地说道:“臣周临,听封在此。”
见刘协与周临一站一跪,跟在他们背后的群臣及衡天众也停下脚步,齐齐跪下。刘协从身旁的太监手中拿出一块绶印来,说道:“周临听封,朕自即日起封你为大将军,官居一品,掌天下兵马。接此印信,就此替朕扫清天下群贼,收复我汉室大好河山。中兴大业,就都托付到卿一手之中,千万莫要让朕失望。”
“臣周临接印,自此必当殚精竭虑,不辱使命。”周临将双手举过头顶,接起刘协递来的绶印。在周围或欣喜或嫉妒,或赞叹或阴狠的目光中,君臣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再不肯放开。中兴之路道阻且长,周临与刘协携手同行,究竟能否走出大汉的一线光点,还尚未可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