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五十 寝殿血战
作者:黄福桌      更新:2020-01-11 18:07      字数:3725

大盗窃国!

袁术私造宫室,僭越礼器,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衡天众清楚天轨错乱前的历史线,袁术从孙策手中骗来玉玺,称仲家帝。也就是说,如今的袁术距离他的野心,只欠一个传国玉玺,只欠一个名正言顺,只欠一个天命所归。

换言之,身为袁术部将的姚倾和他的亲女儿袁弄玉,不顾生死潜入济北,就是在为他盗玺,为他窃国。

听见这两个字,陈到眉头微蹙,举剑说道:“窃国?阁下所侍奉的袁术其人,是否有器量得承一国之重,你该想清楚才对。”

“你区区一个暗卫,是否有资格和我谈一国之重,你也该想清楚才对!”姚倾挥舞起鬼镰,锋刃如同一条蝮蛇般撕咬向陈到的胸口。而影锋则翻转蛇盘剑,死死地钳住姚倾的镰刀,说道:“我不管自己是否有资格与你谈论一国之重,我只是奉命来阻你窃国,将你拦在这道门前,足矣。”

本该在与敌人兵刃相接的瞬间变道奇袭的鬼镰,面对陈到的蛇盘剑却像是被纠缠住似得,动弹不得。姚倾见势不妙,连忙将鬼镰抽出,后退几步,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陈到。而影锋则是亮出手中弯弯折折的蛇盘剑,说道:“鬼镰之利,噬咬如蛇,而我的蛇盘剑,则是缠绕如蟒。你我的招式师出同门,相生相克,我不见得能赢你,但也绝不会输给你。”

“而对你而言,被我拖住片刻,都是拿命在赌,不错吧?”

影锋到底是经验老道的暗卫,他的一言一行,都不断瓦解着对手的心理防线。姚倾自知他不是易与之辈,眼中目光更加亢奋,再度冲向陈到,说道:“蛇盘剑与鬼镰旗鼓相当,但你与我差距几何,还尚未可知。况且你和我纠缠,就不顾周临的性命了吗?”

“少主?”听见姚倾提起周临,陈到的眉间掠过一丝担忧。他匆匆与姚倾过了十几招,动作明显慢上了许多。姚倾故弄玄虚,只提一句就不再多讲,让守在门前的王芷兰也不由得说道:“陈到,你别听他挑拨,专心对敌!”

“姚倾可不是挑拨,你们的少主周临,此刻身首异处了也说不定。”还不等姚倾开口,袁弄玉就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以为夜蝠倾巢而出的话,我和姚倾会被你们发现么?潜伏在行宫里的不过是三成人手,剩下的,已经点起一把火,将女事馆烧的一干二净了!”

“那位趾高气昂的赵馆丞,怕是也和她的情郎一同葬身火海,连灰都找不回来咯!”

少女唇枪舌剑,她每多说一个字,陈到的剑就慢上一分,不知不觉间,已被姚倾逼如墙角。王芷兰听闻同伴遇险,也不由得斥问道:“姚倾,不仅清明,连瞳歌姐你也要害吗?”

“瞳歌的话,着实让人唏嘘。不过她也不过恰好是第一人罢了,待袁大人的霸业触及天下的每一角落,你们谁都在劫难逃。”姚倾的眼里掠过一丝仇恨的光,他手中鬼镰愈发凌厉,也让早已分心的陈到愈发难以招架。直指影锋背靠朱墙,退无可退,姚倾猝起一镰,狰狞吼道:“你们当年如何对我,我姚倾,必将百倍奉还!”

只听“噗嗤”一声,姚倾的鬼镰割开陈到的臂膀,划出一道瘆人的血口子。王芷兰紧张地惊呼一声,影锋却咬了咬牙,再度握紧蛇盘剑,说道:“少主是不会死的,所有人都是。衡天军所依存的纽带,是彼此之间的信任,我深信自己不去救他,也必会有人护他周全。而我现在所要做的,是将你和玉玺,统统留下来。”

话音刚落,退守已久的陈到猛得跃起,挥剑斩向姚倾。这一剑有力劈华山之势,姚倾横镰硬接,整个人被荡出去数步。鬼镰着实被这一击砍得惊了,停在原地气喘吁吁地说道:“百里太一亲手调教出的衡天奉使,还真是难缠得很。”

“弄玉,助我一臂之力!”

一人对付不了陈到,姚倾唯有找来身旁的袁大小姐帮手。袁弄玉的武功平平,至多算得上,三流,但在这种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任何人插手都将左右战局。陈到绷紧神经,随时准备硬接袁弄玉的长鞭。

“本小姐早就想出手了,姚倾,你且看好!”长鞭出手,呼啸挟风而来。陈到张开左掌,打算空手接下这一招。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长鞭所扫去的方向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门前的王芷兰!

声东击西!

待陈到发觉的时候,袁弄玉的长鞭已如毒蛇吐信般咬向王芷兰。比如三脚猫功夫的袁大小姐,王芷兰的武艺更是差了两个台阶,何况事发突然,她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长鞭扫中右肩,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到身后的朱墙。

噗得一声鲜血吐出,王芷兰瘫倒在墙角,头脑昏昏沉沉。陈到大呼一声芷兰,刚迈步要去救,谁知袁弄玉又快一步,长鞭在半空打了个旋,飞回来紧紧缠在王芷兰脖颈上,让她呼吸困难。

“别过来!敢动一下的话,我就扭断她的脖子!”袁弄玉手握着王芷兰的生杀大权,只要她稍一勒紧长鞭,少女或许就会香消玉殒。但即便是现在这样,王芷兰也仍是连一口气也喘不过来,双手紧紧握着勒住自己的鞭子,一张闭月羞花的俏脸憋得通红发紫,眼睛半睁半闭,绝望地看向陈到。

“放开她!”与之前的沉静淡定不同,见到王芷兰遇险,陈到整个人都如同一只怒发冲冠的狮子,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他一双血红的凤眼死死盯着袁弄玉,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敢动她一下,我定将你全家老小碎尸万段,尸骨不留!”

“是吗?那我可要看看,你会怎么动我袁弄玉的全家老小。”袁弄玉似乎并不为所动,她甚至转动胳膊,更加勒紧王芷兰的脖颈,说道:“姚倾,我改主意了,先杀了这个女人,再和你一起对付这个冰块脸,不介意吧?”

听到袁弄玉这话,姚倾愣了一下,随后整张脸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杀便杀了,你将来是万乘之尊的帝姬,生杀予夺,哪里要来问我?”

“别让我再说第三遍,不许动她!”就在袁弄玉与姚倾一唱一和地要取王芷兰性命的危急时刻,陈到再度怒吼一声。望着几乎透不过气来,满眼绝望的恋人,他孤注一掷,将蛇盘剑猛得扔了出去,扑向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的袁弄玉。

影锋的决断与袁弄玉挟持王芷兰一般猝不及防,眼看着锋锐无比的蛇盘剑飞向自己的手臂,大有将其整只劈来的气势,袁弄玉惊慌不已,松手放开鞭子,连退数步。

蛇盘剑刺在庭柱上,入木三分。长鞭落地,王芷兰没了束缚,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花容失色。

而陈到,则如一块磐石般立在原地。他只感觉后背冰冷,低头一看,鬼镰的尖刃贯穿而出,夹杂着鲜血,红得通透刺眼。姚倾见袁弄玉性命无碍,当机立断,挥动鬼镰,从背后刺向手无寸铁的陈到。待他将鬼镰拔出来时,鲜血飞溅,影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上下再无半分力气。

“陈到!”王芷兰抬起头来,望见生死未卜的陈到,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扑向恋人。她的眼中只有倒在血泊里的一人,以至于看不见姚倾与袁弄玉扬长而去,大小姐还觉不够,嘟起嘴来问道:“姚倾,我们就这么走了,不补一刀吗?”

“逃命要紧,拿了玉玺,袁大人可就能称帝了,没空和这些宵小鼠辈纠缠。”姚倾摸了摸怀中的玉玺,搂起袁弄玉,消失在行宫深处。暮色昏暗,无人看见他曾回过头来,望向王芷兰的眼神复杂,却掩不住担忧。

少年心思,又有何人知?

不过多久,搜查皇宫的陈流带着几名暗影来到寝殿。他甫一进来,就闻见满屋的血腥味,映入眼帘的,是遍地尸体,与怀抱着陈到哭泣的王芷兰。见此情景,陈流着实吃了一惊,扑过来跪倒在陈到身边,几乎快要哭出来地说道:“陈……陈到,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芷兰,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干的?”

“是……是姚倾,是姚倾!”想起方才姚倾重伤陈到的情景,一向温婉的王芷兰也不禁咬牙切齿起来。她眼中噙满泪水,一字一句地说道:“姚倾带着袁弄玉入宫盗玺,被我和陈到撞破。他与陈到本来斗得不分上下,是我一时疏忽,被袁弄玉制住,陈到是为了救我,才……”

“我……没事,姚倾那最后一镰……避开了要害。芷兰,你……别担心。”陈到握紧王芷兰的玉手,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他转而望向陈流,说道:“大统领,姚倾……盗玺而逃,你快派人……封住各处出口,千万别……放走了他。还有……女事馆大火,少主与瞳歌小姐……有难,你……速速着人……去救他们。”

见陈到身受重伤,还一门心思关心他人,陈流心疼不已,握住他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说道:“你放心,典老哥已经去救清明他们了,姚倾我也绝不会放他走。你少说话,玉玺也好宫殿也罢,这些身外之物丢就丢了,我只要兄弟你活得好好的,听见没有?快来人,将副统领送到安全的地方治伤,快!”

身后的几名暗影闻言,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陈到,王芷兰也跟了过去。临走之前,陈到仍旧不忘提醒陈流,说道:“大统领,姚倾和杨彪……是彼此勾结的同党,将此事……告知陛下,我们就彻底……扳倒他了。”

匆匆应和几声,陈流目送着陈到等人离开。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迈开步子,直奔至偏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跪向刘协,说道:“臣大将军府从事陈流,叩见陛下。启奏陛下,后宫玉玺失窃,盗玺者乃是袁术部将姚倾,他与太尉杨彪里应外合,窃国盗玺!”

一听玉玺得而复失,刘协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得瘫倒在龙椅上,自言自语地说道:“玉玺……玉玺失窃了,朕的玉玺……又丢了。”

董承连忙上前扶起年轻帝王,回过头来,怒不可遏地望向杨彪,说道:“杨彪,我以为你三朝老臣,自当忠心耿耿,谁曾想……谁曾想你竟会如此糊涂!”

窃国盗玺,这与原本的计划并不相同。杨彪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他跪在地上,冷汗从额角如瀑流下,仰面朝天,大喊道:“姚倾、姚倾、姚倾!你敢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