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六十 鬼神天降
作者:黄福桌      更新:2020-01-11 18:07      字数:3906

章一百六十鬼神天降

虽然储靖的安排几乎可说是天衣无缝,但陈流的脸上仍旧是愁容不展。他双手不住地在腹前拍打,忧心忡忡地说道:“不应该啊,姚倾就是真的无计可施,也不会铤而走险,定这么无用的愚策……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

“不论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将眼前这支敌军拦在此地,是我的责任所在。”储靖挺起青龙刀,似乎是打算随时与出击的鬼镰一决胜负。但他万万未曾想到,山谷下逼近的千军万马中,区区一骑绝尘而出,那是一匹鲜红欲滴的赤马,体格雄健,鬃毛竖立,在这两山之间暴走疾行,显得极其乍眼。

赤兔马!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赤兔马的到来,意味着鬼神吕布的驾临。果不其然,骑在马匹赤兔马上的人,头戴凤尾金冠,手持方天画戟,携带着无以伦比的霸气与威势,不是吕布吕奉先,又会是谁?而他身后的五万精兵,也并非白甲的姚倾部署,而是黑甲的西凉铁骑,领头一左一右,正是张辽高顺。

在见到吕布的瞬间,储靖与陈流立刻明白了姚倾所谋划的一切。衡天军的布阵看似毫无漏洞,但终究是有机可乘。防备森严的两山暂无动静,但狭隘的谷道,不破则已,一旦被突破,就几乎是无人之境。

单凭姚倾一人和他的袁术军,就是挤破脑袋,也休想突破储靖亲自镇守的防线。所以他联结了早就想要趋炎附势的吕布。鬼神虽然反复无常,但却与衡天军,与周临貂蝉有些切肤的仇恨,加上袁公路此时风头正盛,公私兼之,不会背叛的吕奉先,是放眼当今天下都绝佳的利刃。

清楚了一切的陈流头皮一阵发麻,他仰面朝天,悔恨不已地说道:“失策!我说姚倾手上有夜蝠,他的行踪都那般轻而易举地暴露在暗影眼前,原来……原来他将所有夜蝠都送去掩盖吕布的行踪,只为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想起曾在虎牢关前遭受到的碾压,如今故地重游,鬼神吕布的恐怖仍历历在目。郑誉握着枪的双手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望向身旁的兄长,问道:“二……二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战是退啊?”

“既已至此,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储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战局在开启的那一刻就脱离了他所能预料和掌控的范围,铁血都督唯有舞刀拍马,铿锵有力地说道:“东来,速飞离朱向大哥报信,子君你与我死守此地,能拦住吕布多久,就给我拦他多久!”

放眼衡天军中,能与吕布纠缠一会的,也只有佘闻人与典韦区区两人而已。其余众将,都与他过不了几招,这是不容争辩的现实所在。但事到如今,在场的只有储靖与郑誉两人,即便自知不敌,也唯有硬着头皮顶上,来为身后的同伴减轻几分压力。

对于衡天军的诸多人等,吕布大抵还是认识些许的。他看清眼前的两人,正是昔日联军营中不自量力挑战自己的周临义弟之二。见到他们,鬼神也就想起了周临,想起了他在长安把自己当做棋子戏耍的往事,不由得怒从心中来,策马厉声吼道:“我要杀的是周临,不是你们这些杂碎,给本大爷滚开!”

“吕将军,你先突破此地,这两人留与末将对付!”就在这时,张辽跃马而出,来到吕布身侧,打住他与储靖郑誉过招的心思。铁面人高顺亦然近前,沉声说道:“大局为重,吕将军,你杀奔圣驾那里去吧。”

“好,本大爷这就开出一条道来,直取圣驾!”吕布说着双手挥舞起方天画戟,虎虎生风。他看准机会,一戟如同陨石流星般刺向储靖与冉为。饶是合二人之力,一刀双枪,也抵不住鬼神的骤然一击。在兵刃相交的那一刻,一对兄弟就连人带马被击退数步,头晕目眩,久久不能支持。

待到两人恢复精神,却只见吕布驱驰赤兔马,一骑绝尘而去。沿途虽有不少衡天军拼死阻拦,但一无独当一面的大将支撑,区区士卒的纠缠根本不够看。储靖与郑誉对视一眼,刚要拍马追过去,眼前却又一左一右,横过来两杆大刀。储靖抵住眉尖刀,郑誉钳住断马刀,兵刃纠葛,火花四溅。

眼看着吕布与大半徐州兵突破衡天后军的重围杀奔周临处,储靖与郑誉心急如焚,可偏偏张辽与高顺却又不依不饶。情急之下,郑誉瞪得双眼通红,朝着铁面人怒吼道:“高顺,你究竟还要跟着吕布,助纣为虐到什么时候?”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面对郑誉的质问,高顺的内心毫无波动,他刀路平稳,一招一式尽显冷澈,泰然处之地说道:“在你们看来,我与文远是助纣为虐,执迷不悟。但我与文远所追求的武道天下,唯有吕将军一人方可达臻。为此,他要如何走下去,我高顺都会奉陪到底,至死方休!”

“荒谬!所谓武道天下,不过是吕奉先妄想靠一己蛮力巧取豪夺的借口罢了。他做不到你们所期望的那一切,放眼天下,亦是无人做得到!”再度听见高顺关于武道天下的理论,储靖毫不犹豫地痛斥起来。他一面挥刀与张辽斗得不分上下,一面说道:“我承认他凭借一身勇武,能够出其不意地突破我所把守的后军。但大哥此刻已然得到消息,凭他和九渊的神谋鬼算,吕布绝过不去他这一关!”

诚如储靖所言,吕布在周临手里吃过的亏,不知曾有过多少回。想起这些,张辽不由得沉默不语起来。躲在一旁避战的陈流见状,也跟着说道:“张辽,高顺,莫说吕布过不了清明那一关,你们真以为凭他一人之力,就能杀出这后军千军万马去吗?”

“我说吕将军杀得出去,他就必定杀得出去!”对于吕布的武艺,张辽是大抵有股狂热的崇拜。陈流的激将法似乎起了反效果,他自岿然不动,一字一句地说道:“吕将军胯下赤兔马,只要他单骑穿过你们的重围,就绝无再追上的可能。你们且看好,看他奉驾而归,踏出武道天下的一大步!”

听见奉驾二字,站在不远处的王异眉头一蹙,随即戏谑地笑了笑,说道:“奉驾?果然是一如传闻中鬼神的作风,为人刀斧犬马,尚不自知!”

冷不丁地听到不知名少女的这一声嘲讽,张辽后退几步,向王异望去,怒问道:“你说什么?何言刀斧犬马,尚不自知?”

“和执迷不悟的人争辩,只是自讨没趣罢了。”王异并不答话,而是望向与张辽交战的储靖,说道:“储靖,你就和他纠缠下去吧。我倒要看看,鬼神知晓真相后,该会如何面对自己是姚倾棋子的现实!”

“你还真是敢赌啊,二嫂。”说话间,郑誉被高顺靠蛮力击飞出去数步,趁着这个空当,咬牙问道:“二哥,真这么赌吗?”

“别无他法,子君,就听你二嫂的。”在此情形下,储靖当机立断,而又意味深长地笑道:“暂且将一切都交托给大哥他们。况且……我已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吕布与姚倾那小子窝里斗的丑态了。”

与此同时,衡天中军阵前,托付了陈流速写信笺的离朱飞落在周临手上。他展信一阅,额头瞬间冷汗连连,惊呼道:“大事不好!姚倾拉来了吕布做盟友,从后军直插我们的布局。鬼神已经突破了云律与子君,下一步就是我们这一阵!”

“吕布?姚倾那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听见鬼神的名姓,赵瞳歌不禁有些乱了心神,她低头沉吟,兀自念道:“闻人在无忌那里,我们这一阵,还有谁能和他抗衡?”

此言一出,即便差距不小,但出于一腔热血,以及满心仇恨,翟燎还是上前来,毫不犹豫地说道:“瞳歌姐,我……”

“吕布?老子早想会会他,瞳歌丫头,交给老哥我吧!”还未等翟燎说完,典韦就率先开口,自请去对付吕布。在衡天军中,他是佘闻人唯一赢不过的人,代表着衡天军的最高战力。佘闻人能与吕布纠缠斡旋,他典韦,也必定做得到。

只是自己已抢先开了口,却又被同伴靠着一口嗓门夺去,翟燎心头多是不服,气鼓鼓地说道:“典老哥,吕布是文姬的杀父仇人,你别和我抢,我要亲自去和他做个了断!”

典韦毕竟是昔日引领狂神部走向鼎盛的寨主,向来都是个周全的人。他心里清楚翟燎不是吕布的对手,但也清楚他是个倔强的主,便陪着一张笑脸,言道:“公烈老弟,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不过这是衡天的家国大事,总要做到万无一失。你看这样,你攻左,我攻右,你我兄弟,一同制住那吕布,如何?”

“你们有心和他斗,他却不见得有心和你们纠缠。”就在翟燎也打算让出一步的时候,陈讽冷不丁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众人不解其意,他兀自开口解释道:“东来写信的时候,必定就是吕布军在山谷出现的时候。但他信中已经言明,吕布突破了云律与子君的防线,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几乎连一刻都未曾守住。”

“换言之,吕布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要搅乱我军的阵型,给姚倾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你们觉得在这一条件下,他会勒住赤兔马,和任何一人交战么?”

一针见血!

陈讽的分析,让众人纷纷沉默下来。但不过一会,周临就灵机一动,抬起头来说道:“以我为饵,诱他留下如何?”

“以你为饵?”周临话说一半,赵瞳歌颇有些不明就里。而少年则是自信满满,有条不紊地说道:“吕布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我数番戏耍利用于他,他怕是恨我入骨。他所奉行的,不过是区区一个姚倾的令,凭他的桀骜,绝不会放在眼里。只要我出言挑衅,他必会逐我而来。我周旋一番,典老哥与公烈从后包夹,他还想往哪里逃?”

“混账话!”听罢周临的解释,赵瞳歌扬起巴掌,假做要打,却终是悬在半空,只揪起他的一只耳朵,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前后都是一条直路,你胯下绝影再快,也绝快不过赤兔,典老哥和公烈的马,更是追不上来。到时候他赶过去,一戟劈过去,你送死吗?”

“疼……疼疼疼疼!瞳儿你松手,你听我说!”周临好一阵讨饶,赵瞳歌才松开手来。少年揉了揉耳朵,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青山,说道:“我可不会白白送死,赤兔绝影虽快,但在山间跑起来,却与凡马无异。我攀上半山腰,吕布骑着赤兔追过来,典老哥和公烈从后跟上,将他堵在这群山之间,不也是瓮中捉鳖吗?”

少年好一番解释,赵瞳歌才肯相信他不是有心赴死。眼下无计可施,也唯有用这铤而走险的策略擒住吕布。陈讽刚要开口提醒几句,众人身后的马车上,却传来了一道羞怯颤抖,却又坚定不移的女声:

“公子,既然如此,这诱饵,也该算我一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