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八十九 护心镜
作者:黄福桌      更新:2020-01-11 18:08      字数:3442

虽然和孙权之间发生了不可言说的肮脏算计,但王芷兰此番出使江东,已是顺利将圣旨与盟书交到孙坚手中,并与孙家军约定共伐袁术,不辱使命,在江东小住数日后,王芷兰与陈到辞别了孙策周瑜这两位友人,踏上返回洛阳的归程。

再回洛阳,王芷兰两人就不敢大摇大摆地从淮南姚倾的地界通过了。他们老老实实地借道荆州,直入中原。生米已然煮成熟饭,衡天军与孙家的盟约早成定局,姚倾也不再费心思追击他们,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两人归去东都。

行约月余,也就是暮春未夏的时候,王芷兰与陈到双双回到东都洛阳,而在哪里,他们的同伴已等候多时。不出陈流之前所料,除却罗孤、曹操和孙坚三家,其余诸侯都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衡天军的盟约,摆在周临面前的,唯有三封盟书。

但他所想要的,也只有这三封盟书。三封,足矣。

将三封盟书呈交刘协后,小皇帝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但事已至此,他再多心思也是徒劳。大汉天子当即下了一道圣旨,让衡天军四月初一的时候出征徐州,剿灭助纣为虐的鬼神吕布。

其时是三月二十一,也大军开拔的定期,也不过十日而已。周临亲自挑选衡天军本部精兵九万,连同狮吼营和潜豹营,以及五万铁血军,再加上乱武军和曹操两家派来的援兵,足以将鬼神诛灭,徐州踏平。

留守后方,统筹全局的重任,就交到了赵瞳歌、陈讽、郑誉、徐归兮、王芷兰、陈到、典韦和甘宁的手中,帝都有这几位同伴在,周临大可安心出征,不怕后院失火。

乱世中少不了生离死别,身在衡天军,更是难以避免。这日翟燎自军营回来,大汗淋漓地走进自己房间,却见蔡文姬已替自己打好了洗澡水,坐在床榻前静候。

纵使平日里性烈如火,在蔡文姬面前,翟燎也是温柔似水的恋人。他苦笑一声,说道:“文姬,你又何必亲自做这些?”

“我留在你身边,也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些都是分内而已。”蔡文姬依旧是那副恬淡如清水般的笑容,她款款走过去,为翟燎卸下铠甲,问道:“又要出征去了吗?”

听到这一问,翟燎的思绪断了一瞬间。他顿了顿,说道:“是啊,去徐州,征吕布,我带着狮吼营的弟兄们做先锋。”

“文姬,我此去定会将吕布那三姓家奴置于死地。当年我未能从他手中救下蔡大人,至少这一次……我会为你报仇雪恨。”

果不其然,当初翟燎在长安时,曾去迟一步,亲眼看着吕布从天牢中提着蔡文姬父亲蔡邕的人头出来,自己却无能为力。从那之后,衡天军与吕布几番交战,翟燎都是冲着鬼神的性命而去,舍生忘死,但始终未能如愿。

这次征讨徐州,周临誓要将吕布连根拔起,不给他再留一分一毫的活路。而翟燎,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拼将性命手刃鬼神,为蔡文姬报这份血海深仇,也给自己和恋人一个交代。

然而在他说出这些话后,蔡文姬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沉默不语,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翟燎这才想起来,往事已矣,自己再提就是揭开恋人的伤疤,他追悔莫及地一拍脑袋,说道:“对……对不起,我不该揭你伤疤,文姬,我……”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公烈。”云淡风轻的语调下,是蔡文姬极力压抑的悲怆。她从后环抱住翟燎,哽咽地说道:“但是……我早就不想你去为我的仇堵上性命,我只要只要你好好的,其余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这天底下,我只剩你一个人了啊,公烈。”

蔡文姬言罢,终究是难再抑制自己的感情,泪水不由自主地奔涌而出。翟燎鼻尖一酸,转过身来拥抱住恋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答应你,文姬,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从今往后的任何一次出征,我都会平平安安地回来,不会出半分意外,也不会再让你担心。”

“你相信我,我不会出事的,我可是……翟公烈啊!”

不仅翟燎和蔡文姬,衡天军中还有一对爱侣面临着告别。出征前的最后几日,周临将一应事宜都甩给储靖和陈讽,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待在女事馆,像只黏人的苍蝇般守在赵瞳歌的身边,也不管少女有无公务,理不理他,恼不恼他。

而赵瞳歌早就将这离别习以为常,竟是波澜不惊地将周临晾了十日。直至出征的前夜,才将少年领到自己房间,从抽屉里取出一块镶金带玉的护心镜来,交到周临手里,说道:“喏,给你。”

“嗯?”也不是逢年过节,少女送自己礼物倒是稀奇。周临接过那护心镜,只见其除却外观华贵,选料也属上乘,摸起来就觉得坚不可摧。镜面是颇有些温热的奇石打磨出,其下系着一捆流苏穗,可见少女心思。

而护心镜的背面,则亦是别具匠心,镌刻着格外好看的两个大字。

临瞳。

看见这两个字,周临心头一暖。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赵瞳歌的鬓发,问道:“这么精致的护心镜,你从哪里弄来的?”

“那还用问?自然是我前些日子托昭锦给你打的,本是为给你防身,谁知她胡乱添了许多花架子。”赵瞳歌扭过头去,将护心镜上的少女心物件一带而过。周临从她的神情中就看得出少女在撒谎,更别说那临瞳二字分明是她的笔迹,流苏穗也是她的挚爱这两条了。

少年想到这里,忍俊不禁。赵瞳歌见瞒不住,只得转移话题说道:“这一去,就是和吕布决一死战。他恨你入骨,见面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就算你大哥敌得过他,闻人公烈拦得住他,这些人也不见得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我送你这块护心镜,你戴在胸前,在生死关头总能救你一命,保你周全。”

“那他要劈我腿脚,砍我臂膀,又该如何呢?”周临将护心镜紧紧贴在胸前,望着赵瞳歌调皮地问起来。少女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就修书一封到洛阳,我推辆四轮车去徐州,将你接回衡天书院,养你一辈子,再也不让你去战场上丢人现眼。”

“我说笑呢,有你在洛阳守着,我又怎敢不安然无恙地回来?”周临走近半步,凑到赵瞳歌面颊边,轻轻说道:“那依你看,我哪一日回来好呢,赶在七月初七,乞巧节前班师回洛阳见你?”

“去你的,少诓我,你征讨徐州,打到下邳往返也要两个月,真当吕布和姚倾是酒囊饭袋,会放任你日下一城?”赵瞳歌知道少年在说着天花乱坠的话来哄她,兀自别过头去,做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周临见状,伸手揽在她腰间,将赵瞳歌拥入怀中,说道:“那八月十五,你在相府把月饼做好,等我来尝如何?”

“我在女事馆日理万机,哪有空给你做月饼?想得倒美。”靠在周临的怀抱里,赵瞳歌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但言语上还是不屑一顾。少年坏笑一声,猝不及防地将赵瞳歌打横抱起,说道:“日理万机?那不知赵馆丞可有一夜空闲,和我谈情说爱,直到天明?”

嘴上说是谈情说爱,但看周临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赵瞳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要做些什么。赵瞳歌微微蹙眉,伸手捶打了下少年的胸口,有些嫌弃地说道:“明日还要出征呢,你要不要自己这腰了?”

“年轻力壮,不存在的,三十岁以后再和我谈腰吧。”周临不以为意,他抱着赵瞳歌走到卧房的床榻前,将少女轻轻放在床上,伸手去解她腰间的束带,脸颊亦凑上她的唇角,深深地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城西铁血军的军营里,仍有不少将士一刻不停地收拾整顿着军备,仿佛从来不知劳累似得。但比他们更不知劳累的,还要数那位此刻仍走在营地里巡视的铁血都督。出征前夜,储靖总归是放心不下,必要看过军营里的角角落落,再三确认绝无疏漏才行。

“你还不回去休息,是想猝死在这营里吗?”走过一处鹿角时,储靖被一声冷冷的呼喊叫住。他回头望去,却是王异倚靠在帐篷前,冷冷地望着自己。铁血都督微微一笑,说道:“难得见你如此好心,竟关心起我来了?”

“哼,我怕是哪一日突然呕血死了,让我报仇无门,岂不郁闷?”王异瞪着储靖咬牙切齿,好似她真不是在乎他一般。铁血都督笑意更甚,他一步一步走向婀娜的少女,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王异被他这眼神望得发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却刚好靠在营帐的支架前,无路可走。她的目光甚至有些惊恐,慌张不已地说道:“你……你要做什么?别过来,我告诉你储靖,不许过来!”

“出言不逊,按约法,该罚。”储靖一手按在营帐支架上,又一次将王异咚在那里。他另一只手则轻轻拈在少女的下巴尖,像是把玩一样极珍贵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听他这话,王异忍不住恼了起来,她理直气壮地抬起头,冲储靖吼道:“你耍赖,约法三章里,哪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一条!”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不是约法三章,是约法四章。这里是铁血军的地盘,你是我的俘虏,一切我说了算。”谁也未曾想过,在王异面前,储靖从没有最无赖,只会有更无赖。少女昂起素来高傲的头颅,还要争辩些什么,却被储靖先声夺人吻住嘴唇,霸道而又不讲道理的舌尖侵入口中,让她挣扎不得,也抗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