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考之行结束以后,白一泉回到了家乡的小城。此时距离决定命运的高考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了,在同窗们都在积极“备战”的时候,白一泉悲剧的发现老师课上讲的东西他几乎一点儿都听不懂。
身为一个理科狗,在高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的情况下,白一泉看着班主任在讲台上神采飞扬的讲解线性代数,他却一脸的茫然,只是看着那唾沫星子几乎要飞到自己的脸上了。
人生无望啊。
白一泉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个月以后的结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头扎在了桌子上,讲台上的班主任依旧神采飞扬,但他却觉得那道影子愈来愈模糊了。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班长突然踢了他一脚。
他转过头,看见班长的脸已经腆了过来:“喂喂,你艺考考的怎么样?”
“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日,你这是什么比喻。”班长一脸无语,“看来你语文学的也不怎么样。”
白一泉懒得理他,这时班主任的目光也扫了过来,班长立马回过头,装作一脸认真的盯着黑板,还时不时的点点头,好像听得入迷了。班主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讲课,见此,白一泉只能偷偷的对班长竖了一个大拇指。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昏昏欲睡的他被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他偷偷的瞥了班主任一眼,发现后者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于是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想看看是谁给他发的信息。
打开手机,便看到一个企鹅头像在不断的跳跃着。有位网名叫【泡泡糖】的女孩加他为好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同意。几乎是同时,一条信息弹到了窗口里:
“干什么呢小学弟。”
“你哪位啊?加错人了吧。”白一泉一个字一个字的敲上去。
“被你看作涂了宝宝金水的人,【third】,还记得吗?”
白一泉瞬间就想起了那个漂亮女孩,那个夕阳下的倩影几乎同时从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他顿时来了兴趣,反正也听不懂课,和美女聊聊天还不是美滋滋的。
“你怎么有我的qq?”
“你在报名表里不是填写了联系方式么?忘了吗?”
白一泉心想,我根本就不记得什么时候填过报名表。
“是不是听不懂课啊小学弟。”那边又发了信息过来,“看你的成绩就不怎样。”
白一泉脸一红,但还是否认了:“胡说,我的总分减去个一两百才能被勉勉强强的定义为一本线。倒是你,为什么叫我学弟?”
“迟早的事情,学院看重的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那边一副懒洋洋却十分自信的语调。
“哇,少来吧,你们是传销组织啊?非要拉人下水。”
“说传销组织也没有错哦,至少我们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打算用奖学金诱惑我吗?”白一泉继续吹牛,“告诉你哦,低于八位数的奖学金我是不会考虑的。”
那边没有回话了。白一泉等了两三分钟,都没有等到下一条信息,这让他有些失望,虽然在他眼中,漂亮女孩就是个女骗子,那个什么学院不是什么野鸡大学就干脆是诈骗集团。不过白一泉还是愿意和他们聊聊天的,要不然这万恶的数学课该怎么打发。
就在他以为那边不会再回信息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瞥了一眼,发现一张图片出现在了对话框里。由于教室里的信号不好,那张图片是一点点接收的,就好像是一块自上而下,缓缓拉开的幕布。
白一泉首先看到的是纷飞的大雪,雪花飘落在墨色的天空下。然后是一座座低矮的房子,造型有些像中世纪的欧洲建筑,但又有些不像,一时间他也猜不出这儿是哪儿,只能接着看。幕布一点点的往下拉,接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倩影出现在了图片中。
他匆匆扫了一眼,然后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与日本的和服和中国的汉服有些相似,但也有些不同。她赤着脚站在雪地里,雪花落在了她的肩头,打湿了她黑色的长发,发丝中还夹着三两片不知名的花瓣。女孩偏着头,只在图片上留下了一张侧脸,但就是这张侧脸,完美得让白一泉根本找不出形容词。
在这个网红脸泛滥的年代,白一泉发誓,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怎么样?这个值八位数吗?”对话框再次弹出了信息。
白一泉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回应:“你从哪里找来的网图啊。”
“网图?你可以试着搜搜看,搜得出来算我输。”那边的语气有些不屑。
白一泉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搜搜看。
“她是什么人啊,哪国的明星吗?”
“怎么样,动心了?”
白一泉当然不肯承认:“怎么可能,我只是对这张图片的拍摄地点感到好奇而已,你不觉得日本的和服配上那些欧式的建筑看起来十分违和吗?”
“你就继续口是心非吧。我只能告诉你,成为我的学弟,你就有机会见到她。”
“呵呵,我像是那么没有节操的人吗?”白一泉不屑的回答,片刻之后,“学姐怎么称呼?”
“你会知道的。”蠢萌的企鹅头像一暗,那边下线了,“如果你真的有胆量来的话。”
……
女孩按掉手机的时候,赫尔墨正坐在她的对面不断摇头:“太乱来了,太乱来了,你竟然用雪女的照片去——”
赫尔墨想了半天,憋出了一个词:“**。”
“这有什么关系。”女孩撇了撇嘴,“对付什么人,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反正学院方面的只是要求我们把他带回学院,又没规定用什么方法,而且如果他决定入学的话,迟早要见到雪女的吧,发张照片有什么关系。”
赫尔墨歪了歪脑袋:“你好像说的有道理,但话又说回来了,那个什么考,是在两个月以后吧?”
“那叫高考。”女孩叹了口气,“每年的六月,的确还有差不多两个月。”
“我们不可能在这儿停留两个月的,原本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在返程的列车上了。”赫尔墨猛地拍了拍桌子,吹着胡子说道,“必须想办法让他尽快跟我们回去。”
“那就绑架咯。”
“那可不行,那是二组那些疯子的作风。对于未来的学员,我们不能采取暴力手段。”赫尔墨挠了挠头,“看来是时候动用学院在这个世界的力量了。”
女孩蹙了蹙眉头:“没有必要吧,为了一个普通人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他真的能够控制雪女的情绪,那么就值得。”赫尔墨一字一顿的说道。
“把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放在狼群真的好么。”女孩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呢?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死父亲。”
话音落下,寒风劈开了窗帘,阳光照进了屋子。女孩的瞳孔里映射着凌厉而又危险的光芒。
……
白一泉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的父母早已在餐桌上等着他了,餐桌上的饭菜还是热气腾腾的,可以看得出来是算好了他回家的时间。按理说经过一天的学习回到家里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本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事实上,从跨进家门的那一刻,白一泉的心情就压抑了下来。
果不其然,开饭没多久,母亲便率先发难了:“艺考的成绩应该快出来了吧。”
白一泉低着头吃着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你得到学校的录取通知了吗?”母亲凌厉的眼神注视着耷拉着脑袋的白一泉,“考上了几所?”
“还没有通知。”
“也就是说还没有考上?”母亲冷笑一声,将筷子丢在了桌子上,显然气得不轻,白一泉预感到了连环炮即将来临,“我给你花了多少钱,花了多少精力,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每天一下班就赶回来煮饭,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就是为了能让你在家里吃一顿早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白一泉很想说就算你给我煮再多饭,考不上就是考不上啊。煮饭多容易啊,问题是人家学校也不看煮饭的能力,全国各地那么多优秀的考生,学校的老师为什么会看上他啊。
当然,他也仅仅是在心里想想,却不敢说出来,要不然就不是面临连环炮这么简单了。母亲说了大概十分钟,白一泉只是沉默着接受训斥,最终母亲说不下去了,最后拍了一下桌子,气鼓鼓的回到房间里去了。
但白一泉并未就此松口气,因为他知道还没完。
因为他的父亲白一山还没有说话,相比于母亲,白一泉更怕这个父亲。在很多人的眼里,父亲就是励志的代表,出生于贫寒的深山,年少时背井离乡,来到这所城市。当了几年兵,然后考上了军校,最终在军营里呆了十多年,官职中校,九八年因为抗洪救灾获得三等功。
转业以后成为了一个地方官。和母亲一样,父亲白一山也是一个喜欢说道理的人,尽管大多数时候从他的语调里都听不出情绪的波动,但是父亲比母亲带给白一泉的压力更大,从军队里带出来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常常让白一泉不敢抬起头来。
母亲教训白一泉最喜欢用的开头就是:“你看看你爸,什么时候你能有你爸一半我就满足了。”
……
白一泉不知道,在自己被训的时候,对面的楼顶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
“咿呀咿呀咿呀——”
清脆欢快的少女音突然响起,打破了黑夜的沉寂。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瞥了一眼后就接通:“什么事?”
“导师决定动用学院在这个世界的力量,在高考前就把白一泉带回学院。”另一端的女孩说道,“只是还没有具体的方案。”
“这样吗?”青年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会很麻烦吗?”
“不麻烦,他想要的东西并不复杂。”
“我觉得也是,但我依旧觉得花这么大精力在这个普通人身上。”女孩说道,“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普通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有些懦弱。我想,如果你把雪女交给她,或许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如果不满的人能够解决雪女的问题,那我什么都不会做。”青年平静的说道,“如果他们不行,那就最好闭嘴。”
“随你咯。”
青年挂掉了电话,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白一泉,直到看着后者一脸无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宛如一只落魄的小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