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心情忽上忽下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他儿子钱壮看着满桌子的饭不能吃,口水咽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等不及:
“娘,我能吃饭了吗?”
“不行,你奶奶还没回来。”张氏没好气说道。
钱壮闹:“我饿,我饿死了!”
“行行行,你先啃个窝头。”张氏抓起个窝头扔给钱壮。
钱壮啃一口就吐出来:“呸呸,娘你咋往里掺谷糠?”
张氏急忙捡起他吐的填进自己嘴里:“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
“如果你奶奶继续纵容二房那个搅货精,我告诉你,谷糠你怕都要吃不上。”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
张氏是去族长家喊钱老太吃饭,才知道都去了钱朵家。
自然,她也知道了钱芷毁了人鸡蛋的事情。
张氏那个气呦,回家赶紧将自己的私房藏的严严实实。
她算是看明白了,三房一家子才是正儿八经的扫把星,搅货精!
自从离开钱朵,老四房连白面都吃不起,眼看马上就要吃糠咽菜。
结果钱芷又整幺蛾子。
她发了狠,这次婆婆如果不将钱芷撵走,她也分家。
抱着这样的心情,张氏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钱老太和钱芷。
她开门迎出去,正要抱怨两句,就发现钱老太一脸得意,眉梢都带着喜色。
张氏透过她的肩膀,看到一身狼狈,生无可恋的钱芷,越发不明白了。
这到底是赔钱了,还是赚钱了?
怎么一个喜笑颜开,一个垂头丧气?
她疑惑的向钱老太打招呼:“娘?”
“啊,饭做好了吗?”
“好了。”
“把我和你小叔子的饭端到东屋,我在他那吃。”
钱老太交待完这一句,扭头就扎进钱恒屋里。
钱芷也想跟着进去,被钱老太一把退出来:“滚去后院,那堆柴禾劈不完,你就别吃饭!”
钱芷只能哭哭啼啼去后院。
张氏更加看不明白。
她随意捡了几个菜饼和稀饭,又端了碗咸菜,送到钱恒所在的东屋。
一推门,张氏就听见钱老太说:“幸亏我们去的及时,里正正准备给她开迁户证明呢?”
张氏一顿,更好奇,摆碗筷的时候故意磨磨蹭蹭。
钱老太扫她一眼,根本不避着,直接问钱恒:“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钱恒也想知道。
钱老太冷笑一声:“族长将里正臭骂一顿。”
“咱老钱家几代人,就没出过未嫁女独户的事儿!”
张氏震惊的出声:“啥,啥意思啊娘?”
“有你啥事?”钱老太一皱眉:“没瞧见我跟你小叔子说话呢,躲远点。”
张氏:“……”
这家真不能待了。
她乖乖出门,但是却并没离开,反而附耳偷听。
屋里,钱老太兴奋的声音都压不下去:“儿子,你是没瞧见,里正被骂的狗血喷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那个贱妮子,还想激怒族长,说万一咱家还害她,难道她就等死。”
“呵,就说她年轻,稚嫩。”
“咱让她回来,是要长期的钱袋子,怎么可能让她死?”
“我当时就说了,老四房害你的娘俩都滚蛋了,剩下的全是血亲,哪个害你?”
当初撵人是李翠花干的,推她下水是钱芷干的。
钱老太签了断绝书,但那是被气的昏了头。
解释清楚,钱朵还有什么理由不回来?
再闹,那就是不懂事。
钱恒点头:“对,让她回来肯定当钱袋子供起来,怎么可能害她?那族长和里正分别怎么说?”
钱朵这小丫头,上辈子能混成首富,还得贵人青眼,那肯定有本事。
钱恒害怕没族长压着,钱朵找里正偷偷给开了证明。
钱老太先给自己舀碗汤,喝一口润润嗓子,然后说:
“族长收了咱家存的两块冰糖,肯定向着咱。”
其实族长原话是:如果老四房再闹腾钱朵,他绝不会再插手此事。
钱老太知道族长是安钱朵的心,所以族长的话不是重点。
她豁出去一张老脸,怎么可能再放钱袋子走?
那不傻吗?
“里正也说了,只要老四房一家和睦,他为了钱家沟清誉,肯定不会开什么迁户证明。”
钱老太说:“钱朵这辈子,是逃不出咱老四房手掌心了。”
钱恒松口气,也跟着笑了。
是啊,无论如何,这次再不能让钱朵离开老四房。
他又问:“那钱朵呢?愿意吗?”
钱老太不屑说道:“一个年级轻轻的丫头片子,胳膊有族长和里正粗?”
“族长和里正都向着咱,她当时就服软了,说当初被撵出来就委屈。”
说到这,钱老太想起一件事。
她指了指外面:“你闺女今天将钱朵收的鸡蛋给砸了。”
“钱朵都没再要赔偿,只说家里有钱芷,她就不敢回来。”
“你闺女你当家,看是撵回小宋庄她姥姥家,还是偷偷卖了换钱,我都不管。”
钱恒没说话。
撵去小宋庄肯定不行,那不显着他无情无义吗?
卖到花街柳巷,价格高是高,但有损他名声。
“先拘着,让她家里干活,回头听到有谁家买妾,就送过去。”
收妾的价格比丫鬟高,还能结门有钱亲家,成为他的助力。
门外偷听的张氏,脸都吓白了。
婆婆和小叔子,真是丧尽天良。
但是张氏心里,却隐隐有些兴奋。
管她卖谁,反正卖的不是自己孩子,只要钱朵能回来,就不用再吃糠咽菜。
张氏转头去了堂屋,看钱壮哎呦哎呦不愿意吃谷糠,当即说:“娘给你摊鸡蛋饼去!”
还省啥,老四房马上就要重新抖起来。
…………
裴乾立在灶前,盯着钱朵烧火顿鱼贴锅饼。
对方忙的不亦乐乎,似乎一点不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至随着鲶鱼炖茄子的香气,哼起了小曲。
“钱管事,你不难过,不伤心,真留恋那家人的亲情?”
那个老太婆额窄脸凹,目光邪浮,刻薄之相,一看就不是真心悔过。
裴乾在一边听半天,大概也能猜到钱朵从前过的什么日子。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答应回去呢?
他问话的时候,正好锅里饼子熟了,钱朵将锅盖掀开。
蒸汽一下弥漫房间,将钱朵围绕其中。
裴乾看不清对方表情,只听到一声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