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愔垣篇—让我们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作者:柠木乐橙      更新:2020-01-12 22:40      字数:6282

“闪开!快闪开!”失了理智的马匹在闹市上横冲直撞,行人纷纷躲避。

诗愔今日出来是要买一些母亲生前喜欢的东西用来明天的祭拜,想让母亲在另一个地方也可以见到喜欢的物事。

却没想到还没买到东西就见着一匹疯马冲将过来,此时再躲已经根本来不及,眼见马蹄就要踏到自己身上,诗愔依旧表现平静,对于她而言已没有什么事情能扰乱她的心绪。

冰冷的铁蹄重重的踏向诗愔,这一刻死亡的黑暗离她是那般近。

可是诗愔对此毫无所觉,只怔怔的看着在危急关头突然凌空出现在马背上的男子,瞳孔微缩。

原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有任何光明与色彩,只得过且过静寂一生罢了。可是这一刻,那为她拦下惊马的男子如同耀眼的光束一般照进她的心里。

扑通,

扑通,

诗愔不由抚上胸口,心跳的好快,原来我的心还是跳动着的吗?

死灰色的双眸渐渐有了神采,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阿娘,愔愔好像找到阿娘说的能让我心动的男子了。

嘶——

凄厉的马鸣唤回诗愔的心绪,怔怔的看着全身带着光的男子驯服疯马,利落的翻身下马朝她走来。

“姑娘可有受伤?”

不同于父亲那永远都温润的嗓音,他的声音要更加清朗。

“诗愔无事,多谢公子相救。”

诗愔?倒是一个很安静的名字。

谷梁垣看着勉强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眉头微微拧起,这姑娘差点就要命丧马蹄之下,居然还这般冷静。

一双翦水般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一直撞进他的心里。

“既然姑娘无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甩掉心中异样的感觉,谷梁垣牵马离开。

静静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如同滚开的水一样,诗愔细细的体会着这种新奇的感觉,有些难受却也十分美好。

“刚刚救了那位小姐的居然是那个纨绔谷梁垣吗?”

“是呀,我也觉得挺奇怪,这个京中小霸王向来不管闲事,怎么这次竟然出手相救?”

“你们瞎了吗?那个小霸王向来怜香惜玉,他府中的美姬更是数不胜数,自然是看中那位小姐的姿色才出手相救了。”

“我看,这疯马说不定就是他故意放出来的,他自己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

诗愔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原来他叫谷梁垣啊!

那个男子绝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那种种劣迹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她相信嗓音如此干净的男子绝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

“愔愔,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那个谷梁垣?你应该知道他是庶子而且家中姬妾甚多,你嫁过去也不过是与众多女人去分享一个夫君。”

诗泠淡淡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

自己这个女儿自她母亲去后就变得冷漠,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致,眼神中的光芒也渐渐沉寂。

可是今天出去回来后他居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光亮,见到他之后更是直接跪下直言自己要嫁给谷梁垣。

好容易这个女儿对一件事情提起了兴趣,他这个做爹爹的自然高兴。

可是一想到那个小子的种种劣迹,诗泠面色冷淡下来,愔愔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女儿知道。”

诗愔只静静的跪在堂前,虽然话很短,可诗泠还是读出了她话中的坚持。

“就因为他救了你?”

他一定要知道愔愔这般坚持的理由,诗泠甚至怀疑是谷梁垣这个浪荡公子故意下套诓骗了诗愔。

若真是如此,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不是。是谷梁公子他带给了女儿光,给了我活着的理由。”

诗愔一想到那个人心中就有一股淡淡的喜悦,带着光,给她那沉寂冰冷的心带来温暖。

诗泠看着女儿变得柔和的脸,心中大震,谷梁垣一个庶出的小子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这个从来无欲无求的女儿非他不嫁?!

“愔愔,若是为父不同意呢?”

“父亲,女儿从未求过您什么,唯有这一次,女儿求您。”

“你要是执意要嫁给他,就不要再认我这个父亲!”

诗泠依旧不死心,想用自己这个父亲阻止女儿如同飞蛾扑火的想法。

听了他的话诗愔重重的向父亲磕了个头,

“那就请父亲恕女儿不孝了,希望父亲能让女儿任性一回。”

诗泠重重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的去谷梁家提亲。

谷梁孓一听诗泠的来意,就把谷梁垣叫来问明情况。

他以为以他对这个儿子的了解这门婚事必然成不了,可是谷梁垣却没有问过他这个父亲直接就应了下来。

等诗泠走后,谷梁孓疑惑,

“我以为你会推了这门婚事。”

“父亲,诗太傅作为未来太子的夫子,我娶了他唯一的女儿让谷梁家和诗家结为儿女亲家,相当于我谷梁家提前搭上了未来太子的桥,何乐而不为呢?”

谷梁孓虽然不信他这个儿子会因为这种事就会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搭进去,但也没有更好的理由解释他的做法也便随他去了,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十分看好的。

只有谷梁垣知道刚刚的那些话其实就是鬼扯,他谷梁垣绝不会为了家族的利益去娶一个他不乐意娶的女人!

当他听到是为诗愔求亲时,那双翦水般的眸子不期然又撞进他的心里。

那时的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两家的未来,心中只有一个恶作剧般的想法,自己一定要把那双平淡如水的眸子亲手,搅乱。

到了大婚的那日,诗愔早早的穿戴好凤冠霞帔坐在镜前任人打扮,她看着镜中画着新娘妆的自己全然有一种陌生感。

吉时已到,随即她被盖上了红盖头,眼前一片大红色,诗愔却突然觉得这红色喜庆的有些灼眼。

上轿的前一刻,诗泠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盖头下的诗愔终于在此刻掉下眼泪。

摸了摸脸上的水迹,诗愔有些迷茫,明明很高兴,可自己为什么流泪了?

“若后悔了,就回来。”

父亲,愔愔将嫁给心中的光,我不会后悔的。

谷梁垣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花轿,想看到那眸子的心情愈加急切。

新娘终于到了眼前,他没有按常理那般踢轿子,而是直接撩开帘子抓住她的素手将他的新娘牵了出来。丝毫不在意周围一群损友起哄的声音,

只觉得他的新娘有着一双异常柔软的手,凉凉的很舒服。

吱呀——

门开复又关上的声音让诗愔的脊背有些僵硬。

只能看到一双黑靴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眼前的红色盖头突然消失,刺眼的光线让诗愔不由眯了眯眼睛。

好容易适应了光线,看向那个同样是大红喜服的男子,他的眉眼依旧俊郎,脸上若有似无的痞意以及满身的酒气让诗愔有些怔然,

这个男子是她的光?

谷梁垣掀开新娘的红盖头,他期待的眸子并没有出现,只有新娘子怔怔的有些迷茫的眼神。

心下大失所望,之前的悸动瞬间消失,只静静的与诗愔对视了短短数息,谷梁垣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重重的关门声也让诗愔明白,新郎似乎对她很是失望。

她也不在意,随意吃了两口东西,沐浴,睡觉。

洞房花烛夜就在谷梁垣突然离开两人分房而睡的情况下悄然而逝。

第二天去给谷梁孓敬茶之后,谷梁垣就不见了踪影。

他传言中的多房美姬小妾也陆陆续续来给诗愔请安,大致数了数,十二房小妾吗?

也不知诗愔用了什么方法,不到十天,谷梁垣发现这些“小妾”变得安静了不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都被赶走了呢。

他也不想去管,反正那些女人他也没有碰过,只是为了好玩罢了。他在之后不定期的又往府中带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女人,很快他传言中的小妾就达到了三十七房这个数字。

只可惜不管他带回来多少女人,诗愔始终平淡,只是安静的接受她这个夫君带给她的一切。

本来谷梁垣是想气一气自己的这个小妻子,可见她依旧不咸不淡的平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渐渐的也就不再关注诗愔,也不再往府中塞人了。

既然她只是为了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才嫁给自己,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去让人家报恩之后爱上自己。

既如此,那就这样吧...

渐渐的,当初的翦水秋瞳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

直到厉明睿被册封为太子的大祭礼,若不是他的死党奇锡容提醒,他差点就忘记他家中还有一个娇妻,而此时他们已经成亲快要两年了!

他觉得是时候去见一见他的小妻子了。

恩,她用两年的青春已经报答完了。

接下来,不管是她想继续留在谷梁府,还是想要自由,他都会满足。

如果,她还想继续留下当谷梁夫人,那他谷梁垣也要做出个男人样儿当个好夫君才行!

等见到诗愔的时候,她正趴在凉亭围栏上悠闲地的撒着鱼食,安静寂然,与天地共成一色。

谷梁垣不由自嘲,自己自以为是的忘记,在见到她的时候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也对,自己如何能忘记那样一双平静似水的眸子?

他这个小妻子,用锡容的话说,有毒。

而他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深深染上了,一种叫诗愔的毒……

共飞归湖上,草青无地。愔愔雨,春心如腻。

愔愔,你知不知道当你用平静的目光望向我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能亲手搅乱你的平静。

我想让你为我而心动,我想让你心中有我,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报恩。

只差一步他就可以登上亭台,将她揽入怀中。

可是谷梁垣却退缩了,拥她入怀又如何?她心中无他,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谷梁垣脑海中又响起锡容说的话,

“这个香囊并没有问题,里面的字条却被下人了迷幻药,只有心中有所牵挂的人才会中这种药物。

那么,你心中牵挂的那个人是谁?

你不用告诉我,你自己清楚就好。”

谷梁垣苦笑,他自己当然清楚,尽管两年对她不闻不问,可是对她的情感却只增不减。

每次等她入睡,他都会偷偷溜进卧房只为贪看她的睡颜。

这两年来,他也明白自己并不是因为那双眼睛才娶的诗愔,而是在第一眼见到她,见到她眼中的灰暗,就想拥她入怀,保护她,洗去她眼中的沉寂,让她重新变得快乐!

新婚夜里,她对自己迷茫怀疑的眼神深深的刺伤了他,原来她也介意他之前的种种吗?

颓然收回想要更进一步的脚,想要转身离开。

“垣!”

急切的带着破碎的颤音从身后响起,紧接着他被一具温热的身体从身后抱住,谷梁垣心中一窒,

诗愔叫他垣……

“小心。”

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震得谷梁垣耳膜生疼。

瞳仁紧缩,猛然转身接住诗愔摇摇欲坠的身体。

谷梁垣只觉得他的心被人死死揪住,诗愔胸前雪白的衣衫已被血染成了红色,满目的红色像极了他们大婚之日她穿的嫁衣。

就算是现在,他在诗愔眼中也看不到丝毫波澜,就好像刚才她决绝慌张的叫喊是一场幻觉。

谷梁垣理也不理接踵而至的刀光剑影,小心翼翼的抱起诗愔,眼底的猩红彰显着他内心的暴怒。

“一个不留!”

及时赶到为他挡下一剑的奇锡容听到他的话,眼中冷芒跳动,

“放心!”

谷梁垣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才处理好诗愔的伤势,可是贯穿心脏的伤口又岂是撒撒药粉就可以治愈的。

被奇锡容临时揪来的太医束手无策,只战战兢兢的表示要想救活诗愔唯有大还丹才有希望。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动手!”

奇锡容第一次见到好友这般暴怒又这般脆弱的模样。

谷梁垣摇摇头,

“阿容,我拜托你一件事,替我好好照顾诗愔。”

“你真的要去?那大还丹可是千茑轩的镇店之宝,他怎么可能给你?”

“就算是抢我也定会把它带回来!”

不待奇锡容再劝,谷梁垣已然没有了踪影。

奇锡容看着床上像是睡着了的女子,暗叹一声,果然垣已经中了这个女人的毒。

现在就只有在心底祈祷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千茑轩

“谷梁公子应该知道大还丹是我千茑轩的镇店之宝,我怎么可能将它卖给你。”

“玉掌柜,我确实需要用它救人,恳请玉掌柜能够割爱。不然谷梁垣并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玉央染挑眉,

“谷梁公子这是打算硬抢了?我这千茑轩机关重重,谷梁公子还是三思而行,可莫要伤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能得到大还丹,就是要我谷梁垣的命都可以!”

愔愔还在等着自己,今日他定要将大还丹带回去!

“哈哈哈...”

玉央染笑的花枝乱颤,

“我要公子的命做什么?公子既然连命都可以不要,那想必要救的那个人对公子来说很重要吧?”

“她是我的妻子。”

玉央染不笑了,一副重新认识谷梁垣的模样,

“没想到,谷梁公子竟然还是个情种。大还丹毕竟不是央染一个人的,还要去问一问药师才行。”

谷梁垣大喜过望,

“多谢玉掌柜!”

玉央染摆摆手,

“公子先莫要谢我,药师若是不同意,我也是不会将大还丹交给你的。

我也就是看诗愔姑娘可怜罢了。”

“晴儿,谷梁垣想求大还丹。”

“玉姨,无妨,给他罢。这个谷梁垣值得一个大还丹。”

“怎么样?”

谷梁垣见玉央染出来,一下就蹦到她跟前,紧张的盯着她的脸。

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与谷梁垣拉开距离,

“药师已经同意将大还丹送予公子。

谷梁公子你可是欠我千茑轩一个天大的人情!”

“大恩不言谢!千茑轩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谷梁垣今后定当竭尽全力!”

说着,谷梁垣解下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交给玉央染,

“这是我的贴身玉佩,若有事情玉掌柜可以用这个玉佩来寻我。”

服用过大还丹的诗愔很快就好了起来,甚至连之前身体上的一些暗疾也消失不见。

“你打算怎么对付江家?”

奇锡容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死党,以他自己的作风肯定是要斩草除根的,就是不知道垣要怎么做了。

“子不教,父之过。既然她江玉菀能被养成如此恶毒的性子,想必她的父母也脱不了干系。

他江正清虽然为官清廉,却连自己家的事都管不好,如何为凤越分忧,还是让他养老颐养天年吧。”

“那江玉菀呢?”

“既然她家里管不了她,那就给她找一个能管她的人好了!”

谷梁垣冷笑,她的父亲虽有错却罪不至死,可是她居然买凶杀人还伤了愔愔,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不到一个月,就传出江玉菀嫁给了蔡御史家的小儿子蔡铭骏,听上去还算差强人意。

可是那蔡铭骏却是在外美名对内家暴,不过这里面的苦也只有江玉菀知道了。

搞定江家的事后,诗愔对自己也稍微有些松动,可是谷梁垣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妻子居然被别的男人觊觎上了,还当着他的面追求诗愔!

谷梁垣都要被气炸了,诗愔这个所谓的表哥简直太过嚣张!

可是看着诗愔跟那个男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只能将怒火憋在心中,可心里冒的酸泡泡却无时无刻侵蚀着他。

“愔表妹,你跟我走吧,我一定会把你天天捧在手心里,让你过得比现在幸福一百倍!”

杨高含情脉脉的看着诗愔。

谷梁垣一回来就听到杨高的话,立时躲在离他们不远的假山后。

“高表哥,突然之间为什么要这么说?”

谷梁垣紧紧的攥着拳头,愔愔,没关系,不用考虑我,即使你选择离开我也会真心为你选择的幸福祝福的。

可是啊,

诗愔你可不可以选择留下来?

再给我一次机会,

能不能选择和我一起欢笑,一起幸福的走下去……

“高表哥,对不起,你对我很好。但是,从初次见面到现在,我的心始终只为垣而动。”

当谷梁垣听到诗愔的这句话,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灵魂啊,心情啊,那些无法用肉眼辨别的重要的东西,越是想要确认它存在于此,就越是觉得原本就空无一物。

但此刻他却强烈感应到它的存在,简直如同触手可及一般。

“看来表妹你很喜欢他。”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让谷梁垣如同吃了蜜一样甜。

等他出去,杨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却正巧和诗愔四目相对。

诗愔短暂的怔愣了片刻,笑魇如花,

“垣,我们一起生孩子吧!”

谷梁垣被她的笑晃了神,只觉得奇锡容那小子果然是对的!

外表越是平静似水的女人她的内心就越是火热……

“好!”

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一起,

始于初见

止于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