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冲锋。
前面五百兵马虽然也是骑兵,不过整个大汉境内,能够与西凉铁骑相媲美的骑兵极其罕见。
仅仅一个照面,数百官兵假扮的骑兵,就被彻底击溃。
董璜挥舞手中长枪,不断收割着官兵们的性命,其余西凉士卒亦是如此。
士卒们大声咆哮,宛若来自西北的苍狼,带着无与伦比的野性。
自从得知皇甫嵩领兵来犯郿坞的消息,将士们心中都憋着一股怨气,特别是军中流传着董卓的死讯以后,众人更是惶恐不安。
现在的西凉士卒,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释放心中埋藏的所有恐慌了。
“噗噗噗!”
战马嘶鸣,血肉横飞,长矛不断被刺出。
数百官兵根本没有给西凉军造成任何威胁,盏茶功夫就已经死伤大半。
只有百余骑四散而逃,侥幸得以活命。
“随我回城!”
经历过短暂而又激烈的杀戮,西凉军士气恢复了些许,再也没有人质疑董璜的命令,纵马朝着郿坞狂奔而去。
却说皇甫嵩知道董璜撤兵,以为郿坞被官兵拿下,当即没有丝毫犹豫,带领大军紧随西凉军后面朝郿坞而去。
只不过,皇甫嵩率领的都是步卒,速度自然没有办法与骑兵相媲美。
而且皇甫嵩生性谨慎,哪怕并不觉得董璜会杀个回马枪,仍旧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让麾下士卒在行军途中,仍旧摆好阵型,如此更是拖延了官兵的行军速度。
“杀啊!”
然而,皇甫嵩率领官兵行走一段时间,忽然听见远方隐约传来喊杀声,不由心中微沉。
“斥候何在,速速前去探查情况!”
皇甫嵩派出斥候以后,急忙督促麾下兵马加速行军,因为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报!”
“董璜率领西凉军,正与数百身穿西凉军甲胄之人交战。”
没过多久,斥候就已经拍马来报。
“糟糕!”
皇甫嵩心中大惊,急忙问道:“战况如何?”
斥候:“西凉军骑战无双,再加上占据人数优势,那数百人已经溃败。”
皇甫嵩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郿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为何没有按照我预料的方向发展?”
“广派斥候,速速前往郿坞探听消息!”
皇甫嵩知道,那些被董璜击溃的骑兵,就是自己派出去的兵马。
这些兵马没有待在郿坞,反而朝着营寨方向回返,那么就可以肯定,诈城的计策已经失败。
“可恶,如果我能缠住董璜,数百士卒也不会这样轻易溃败了!”
此时的皇甫嵩,感到无比懊恼。
他不仅心疼数百士卒的伤亡,还忧虑本来军心浮动的西凉军,会因为这场胜利而重拾战意。
真要那样的话,皇甫嵩这次派兵前去诈城,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且不提皇甫嵩内心的焦虑。
却说董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数百迎面而来的骑兵击溃以后,没有追杀溃败的官兵,反而快马加鞭朝着郿坞赶去。
眼看郿坞越来越近,董璜内心却是变得无比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以及郿坞城内的董氏族人,以后的命运将会如何。
虽然董璜不愿承认,可董卓之死十有八九乃是事实。
失去了董卓的西凉军,就好像是无根浮萍,哪怕以前再如何生机勃勃,都很有可能迅速枯萎。
“凭借城中三千兵马,能够保护族人回到凉州么?”
思来想去,董璜觉得唯有返回凉州,才能让董氏族人得以延续下去。
否则,天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如今皇甫嵩率领大军而来,郿坞正陷入危机之中,哪怕带领董氏族人逃走,也不见得能够安然抵达凉州。
就在董璜忧心忡忡的时候,却是已经来到了郿坞城外。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郿坞城内,忽然响起了震天的鼓声。
数百西凉士卒手持强弓硬弩,满脸肃杀的站在城墙上面。
董璜凝神望去,发现城下还有几十具尸体,全部被箭矢射杀于此,死后也来不及被官兵带走。
“董琦倒也是可用之才!”
看着城墙上面严密的防守,董璜眼中露出了欣慰之色。
董琦也是董事族人,乃是董氏远亲,才能只能算是平平,不过由于身份的缘故,仍旧在郿坞担任重要职位。
董璜此次领兵出城,就是让董琦维持城中秩序。
郿坞,城楼上。
“少主,那好像是董璜将军!”
某位将官眺望远方,看到董璜带领西凉铁骑奔腾而来,当即对着身边的董浩说道。
“开城门!”
董浩见到为首那个铁塔般的男子以后,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嘎吱,嘎吱,嘎吱!”
城门打开,城墙上面守军也都收起了弓弩。
董璜大笑数声,带着麾下士卒鱼贯冲入城内。
“董琦,董琦,董琦何在!”
刚刚入城,董璜还没来得及安置好麾下士卒,就对着城墙上大喊起来。
那些跟在董浩身后,正准备下去迎接董璜的西凉士卒,闻言却都脸色微变。
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忐忑不安。
他们非常担心,董璜这个西凉军主帅,回到城中会秋后算账。
那么,城内许多人都逃脱不了干系,因为董琦就是被自己的属下西凉军所杀。
“兄长,董琦将军已经遇难了。”
就在董璜翻身下马,准备登上城墙的时候,却是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是,阿浩!”
看到来人面容,董璜不由双目圆瞪,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此时的董浩,脸色仍旧有些苍白,身体也非常瘦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刮倒。
只不过,本来卧病在床的董浩居然已经能够行动自如,这如何不让董璜震惊?
身为与董浩关系密切的堂兄,董璜对于自己堂弟的病情非常清楚。
六年前,董浩带着妻子在外骑马。
不曾想,马失前蹄让夫妻二人滚落山下,妻子当场身亡。
从那以后,董浩也就开始卧床不起。
六年时间,董卓为自己这个儿子操碎了心,遍请天下名医,却仍旧未能治好自己儿子。
这也就使得,董卓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对于自己这个独子,亦是渐渐失望起来,甚至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前来看过董浩。
历史上,董卓权倾朝野以后大封宗族,就连董璜这个侄儿亦是飞黄腾达。
只有董浩,仅仅被封了一个文信侯,甚至都没能在历史上留下任何名号。
“浩弟,你的腿怎么好了?”
董璜认真打量着董浩。
确认眼前这个身材削瘦的男子,的确就是堂弟以后,董璜才有些颤抖的出言询问。
不仅是董璜。
那些从城外归来的西凉将官,看向董浩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些年来董浩虽然始终卧病在床,对于国家大事也不怎么关心,却仍旧是董卓独子。
这些将官能被董卓派来驻守郿坞,对于董氏的忠诚自然毋庸置疑。
甚至于,不少将官都乃董氏族人。
这些人自然知道董浩的身体状况,也认识董卓这个唯一的儿子。
所以,他们才会震惊于董浩身体的变化。
董浩环顾四周,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董璜沉声说道:“如果我说因为阿翁遇难,董氏已经陷入生死存亡之际。”
“承蒙先祖庇护,我于梦中受神人相助,身体这才得以康复,兄长信否?”
董璜闻言,当即脸色狂变。
他急忙朝着身边士卒看去,发现这些士卒脸上,果真都带着震惊以及惶恐之色。
士卒们的惶恐,并非因为董浩说自己受到祖先庇护。
而是因为前面那句,‘阿翁遇难,董氏已经陷入生死存亡之际’。
董卓遇害的消息虽然已经传开。
不过在董璜的竭力压制下,虽然士卒们仍旧人心惶惶,却也有不少人以为,这是皇甫嵩故意散播的流言。
相国董卓,也并没有死去。
士卒们就在这种半信半疑的情况下,才勉强没有崩溃。
不过现在听到董浩之言,许多人脸上都已经露出了惊恐之色。
“叔父乃大汉相国,手中上将千员,雄兵十数万,九州何人能杀叔父?”
“浩弟,莫要在此地胡言乱语!”
看着士卒们脸色的变化,董璜当即心中大惊,对着董浩厉声呵斥。
两军交战,最忌军心不稳。
董璜好不容易把士卒们勉强安抚下来,却被董浩乱了军心,心中自然愤怒不已。
如果董浩不是董卓儿子,恐怕早就被董璜,以惑乱军心的罪名军法处置了。
董璜随军多年,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些许煞气。
此时被毫不保留释放出来,董浩顿时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不适感。
“呼呼呼!”
董浩前世毕竟也见过大场面,深吸几口气以后,就缓缓恢复了过来。
“兄长有没有考虑过,若是父亲没有出事,皇甫嵩又怎敢领兵来犯郿坞?”
“郿坞虽然并非大型城池,然父亲耗费甚巨,将郿坞城墙打造的不在长安城墙之下。”
“且郿坞拥有三千虎狼之师,其中粮草储备更是足够一万骑兵三十年所需。”
“纵然皇甫嵩领兵数万前来进攻,只要我等据城而守,皇甫嵩短期内也根本不能攻破郿坞。”
“若父亲尚在,援军不需数日即可抵达,那皇甫嵩岂非自寻死路?”
“然皇甫嵩乃大汉名将,百万黄巾都灭于此人之手,若没有足够把握又怎敢领兵来犯?”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父亲的确已经遭遇不测!”
士卒们听闻董浩之言,当即议论纷纷,本来略显齐整的阵型,也变得骚乱起来。
可以说,董卓乃是西凉军的擎天支柱。
如果董卓真的遭遇不测,本来无比强大的西凉军,将会迅速分崩离析。
“来人,公子病发导致思维混乱,速速将其带回别院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放公子出来!”
董璜听着士卒们的议论,脸色却是变得无比铁青,对着身后士卒大声怒吼。
他真的很担心,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弟,会继续扰乱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