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特有的芬芳自多拉格·龙的脚下袭来,令他不自然的掩了掩自己的鼻子。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细节,被克雷迪尔大公派来迎接他的老管家克里斯所注意到。
“这位少爷,你有什么不适吗?需要我为你叫一下医师?”
老管家心中有几分担忧,这孩子的家长怎么就放心让这孩子一个人就乘船来到帝国,怎么没有一个长辈陪着他一起,难道就不担心孩子的安危吗?
“没事,刚到陆地,不适应。”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活泼的孩子,从他简短的语句可以看出。
“还有,先生您好,不用叫我少爷,我叫做多拉格·龙,您可以叫我多拉格。”
对于少爷这个明显带有富裕阶层人士的称呼他有显得有些不太适应,自小在海边长大的龙自出生以来便没有人叫过他少爷,身边都除了父亲以外都是一些忙碌的海军,而父亲也常常在外抓捕罪犯,很少有时间陪伴。
至于母亲,他从小到大都从未见过,孤独便成为了他的代名词,沉默常常与他为伴。
即使偶尔会有父亲的同事抽空来看他也是一脸的匆忙,只留下一些无趣的玩具与乏味的食物,真正令他难以承受的这种孤独感,但是好在长时间的孤独中他已习惯了这种感觉。
“那么多拉格小朋友,请问你需要海风螺吗?据说有大海的气息,我想可以缓解你对于陆地的不适。”
老管家克里斯还是竭尽所能的为他推荐海上流传的一些小玩意,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和善的笑意。
“不用了,我会适应的。”
龙不太喜欢这种面对小孩子般嬉哄的态度,好意或恶意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这一切都只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推脱而已。
老管家儒雅的笑了笑,看来小孩子始终有些怕生,即使拥有一个人踏上旅程漂洋过海来到异土的勇气,但这并不同时代表他也做好了长久生活在异国他乡的准备。
“这样的话我们先上车,也许多拉格你可以在车上先睡上一会,到了帝都先安顿下来,然后我送你去到这几年你应该待的地方。”
老管家俯着身子用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指向不远处一辆外表朴素的四架贵族马车,车厢前牵着缰绳的青年车夫有些涣散的眼神看到老管家带领客人过来后立马精神的抖了抖系马的缰绳。
唏聿聿…唏聿聿…
四匹高大的纯黑色安达卢西亚血统马发出踏踏踏的蹄声,在青年车夫的牵引下来到了老管家的跟前。
青年车夫身手利落的从座椅帮那出了马凳,小心的安放在车厢门口。
“那么我们这就出发吧,多拉格?”
“当然。”
多拉格身手矫捷的登上马凳进入马车车厢,老管家亦然。
“罗迪,出发吧,直接到孟思特学馆门口。”
“知道了,克里斯管家,您做好了这就出发。”
马车的车轮在这个年轻人手中的缰绳的操纵下以一个平稳的节奏快速驶向帝国的都城。
……
帝国首都神京。
躺在马车内的多拉格·龙从良久的沉眠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颇为感到不好意思。
“克里斯先生,请问到哪里了?”
“我想你还能够再睡一会,车上有吃的东西,如果你饿了的话可以先用来垫垫的肚子。”
坐在多拉格对面的老管家克里斯虽然对多拉格的感官并不算很好,但是他始终只一个初到异地的孩子,有所紧张,有所戒备自是应当理解的,想到这里老管家善给了多拉格一个善意的微笑。
“还有我建议你先喝一杯红茶,这是产自南方卡鲁山脉的红茶,很是解乏。”
“谢谢克里斯先生,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面对这位态度和善的老绅士多拉格放松了内心因不安而产生的戒备,表达了他的谢意。
“目前已经到了帝国的首都神京了,如果没有以外的话,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目的地。”
“一个小时吗?”
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
“实在是幸苦你了,克里斯先生,我在小憩一会,到了地方你在叫醒我吧。”
“职责所在,能让你感到满意那实在再好不过了。”
老管家话音落下,良久未曾听到斜躺在对侧的多拉格发出任何疑问。
定睛看去,竟然是已经被困顿打败,睡着了。
终究还是一名年仅五六岁的孩子,这一路上的风波也许实在是太累了吧,真不知道这孩子一路上受了多少苦才会这样充满戒备心。
“嘿!罗迪,速度在放慢点,这里可有一个贪睡的小家伙。”
坐在前室的青年罗迪闻言放松了手里本就没有拉的太紧的缰绳。
“是,克里斯管家,我保证速度比您平时在府内后花园散步时还要平稳悠闲。”
这小子,竟敢拿他开刷了,年轻可真好,恩,除了孩子的童年外就是年轻了!
阳光就这样在老管家克里斯的思考和感慨中逐渐滑落,春日的和煦,阳光的温暖在这辆马车的律动中都化作一匹背景的幕布。
孤独的人爱做梦,多拉格·龙自然是个孤独的人,所以他也会时常做梦。
这些梦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美梦总被时间流逝的意外打破使人感叹时间短暂,而无论是多么短暂噩梦却总是让人感到格外的漫长。
多拉格·龙做梦了。
梦到他的父亲,卡普。
海军总部,马林佛多。
年轻的卡普在烈日下挥洒着汗水,年轻时候的他似乎永远也感觉不到疲惫,远没有日后身为中将还数次推诿大奖任命的懒散模样。
即使是难得的没有海贼可以抓捕的悠闲假日里坚持着不曾间断的锻炼着,所以卡普才会以单纯的身体力量都有远超同辈的战力。
此时,卡普的身体正次序井然的一起一伏,额间鬓发全都是细密的汗液,口中剧烈的喘息着,仿佛快要坚持到极限了。
卡普正在做着最简单的深蹲训练,汗水将脚下的地面打湿了一片,胸腹剧烈喘息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在心中默数着做了多少个深蹲,相比上一次又有了多少进步。
全然没有在意院子里孤独玩耍的儿子龙。
不过龙早已经习惯了,在他目前的有限生命中能够这样看着父亲在自家的院子里锻炼的时光不能说是屈指可数,但是一整年下来也决计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有的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即使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也足以给他心灵上的坚定支持,而龙幼年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
三万六千三百五十三……三万六千三百五十四……
终于,卡普的动作有所停顿了。
“第三万六千三百五十五个!”
嘶嚎般喊出自己的极限后,直接坐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站起来。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龙听到了扑通一声,还以为发什么了什么事情的他往院子看去,哭笑不得,原来是父亲闹得。
相对懂事的他没有像某些孩子只会取笑大人,而是去里屋拿了水杯盛满了清水拿给父亲,默默的走到庭院中央,用水杯碰了碰坐倒在地上的卡普的腰间。
黑色眼珠似带着开心的笑意。
“喏,喝水。”
卡普哑然大笑,伸出粗糙的大手揉乱了龙原本整齐的黑发。
“乖儿子,懂事了。”
“讨厌啦,别弄乱我的发型。”
看到儿子仔细整理被他所打乱头发的可爱样子,卡普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片温情。
“对了,儿子,你知道的爸爸作为海军工作一向忙碌,正好我有个在东海游历时偶遇的朋友说在他那边的国家有个非常不错的学馆,我想把你送过去学习,也许等你学成归来老爸就可以退休了。”
原本欢乐的空气突然寂静,美梦似被食梦貘吞去,只剩下黑色虚无的梦魇在肆意肆虐。
漆黑的世界里,没有一丝光明,似乎绝望与孤独占据了所有的一切,卡普本来提议是想将陪他一起过来的,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倔强的收拾了东西,拒绝了父亲的陪同,一个人沉默的离开了马林佛多。
在他的世界里原本就不多的光芒似乎已经完全暗灭,在这段孤独漫长的旅程上没有灯火的映照,只有他独自流浪。
“多拉格…多拉格…多拉格…”
“醒醒、醒醒,已经到夜里了,我们已经到目的地孟思特学馆了,如果你想睡,我已经叫人提前为你准备好房间,你可以去哪里睡,你觉得呢?”
“谢谢你,不必了,走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指引我前行的方向,为我点燃火炬,那么我就做我自己的灯塔,自行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