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的故事比我要传奇一些。
他从小便住在老姆乡阴家峪村,阴家峪村民世代耕种,民风淳朴,却出了如此一个怪胎。
据说凤来在小时候还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小孩,但九岁那年除夕,他在谷场上放烟花,不慎引燃了玉米秸秆垛,被严重烧伤。据说损坏了脑子,从此以后,他由一个乖巧聪明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村里避之唯恐不及的仙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家里人发现凤来总是站在屋檐下,仰着头,自言自语,通过仔细观察,发现他是在和那窝燕子说话,这好像是无害的,就听之任之了,转眼秋天,燕子飞回南方过冬了。
又不知什么时候起,凤来开始站在村口的那棵大杨树下,仰着头傻笑,原来树杈上有一个老大的喜鹊窝。
冬天来临,凤来站在树下,泥胎一样,一站两个小时。已经到了不知寒暑,物我两忘的境界。
凤来的爹有些受不了了,趁凤来不在,爬上大树将鸟窝给毁了。
凤来正常了两个月。
年底,家家户户都杀猪宰羊迎新春。凤来家也不例外,鸡窝里有两只大白公鸡,将是上好的年夜大餐。
凤来一向怕事,需要练胆,他爹将一把菜刀递给他,“去把那两只公鸡杀了,光打鸣不下蛋,还抢草鸡的食。”
“我不杀!”
“不杀,烧火棍子伺候你。”
凤来爹的烧火棍子那是十分狠辣。
凤来乖乖接过菜刀,从鸡窝里将那两只大公鸡抓出来。
好威武雄壮的大公鸡!
凤来盘腿坐下,“你俩马上要成为我刀下之鬼。”
大公鸡悠闲地啄着玉米粒。
“你俩居然不怕死?”
大公鸡依然悠闲地啄着玉米粒。
“那我真动手了,要不逃不了烧火棍子。”
大公鸡依旧悠闲地啄着玉米粒。
“我要真是你们的国王,更要保护你们!”
僵持了一个小时以后,凤来吃了一通棍棒。
凤来爹决定亲自动手。
雪亮的菜刀……
月色倍清,刀锋倍冷,茫茫天涯路,迷人月儿薄纱背后,谁在妄想把天偷……凤来面带微笑,哼着小曲。
凤来爹妄想把那两只卯日星官除掉。
不等他出手,那两只公鸡突然冲了过来,一翅膀将他扇倒在地,他见势不妙,双手护脸,那两只鸡轮番上阵,一通猛啄,一时间棉絮纷飞,猪嚎狗跳。
千疮百孔的棉袄,爹一脸鸡屎,屁股挂花。
最终那两只鸡战胜了强大的人类,捱过了春节。
凤来爹一直在找机会练儿子的胆儿,后来发现他看错了自己的儿子。
那年夏天,暑假,凤来到灵雉沟去砍柴。
这灵雉沟山高林密沟深,传说常有秽物出现,村里很少有人胆敢闯入。
凤来那时候还是少先队员,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他怕的是狼虫虎豹,对鬼神之类的没有任何感觉。
到中午的时候,他砍了整整一车柴。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阵鸡叫声。
这山沟里没有人家,野鸡、山鹑之类的倒是成群结队的。
凤来循声找去,想瞧瞧野鸡妈妈怎么如此惊慌。
在一处荆棘丛中,他发现一只雌雉,挓挲着羽毛,跳着奇特的舞蹈,旁边的窝里有八九颗蛋。
凤来仔细一瞧,差点吓个仰八叉。
雉的面前是一条一丈长的大白蛇,就这条蛇能吃下整整一窝蛋。
凤来毫不犹豫,挥起镰刀就将那蛇砍为两段。
悔不该将其带回去,他本想想剥了皮吃肉、挖蛇胆。
村里炸了营,“快看啊,凤来把白仙白娘娘给砍死了……”
许仙还没说什么,村民们却对凤来敬而远之了。
前年春天,凤来又干了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二月十九那天,老姆乡老姆村庙会。除了唱大戏,老姆村还请了一帮巫婆神汉跳大神。
凤来本来是去看戏的,在跳大神的人堆中看到了阴家峪的大神汉——刘白云子,小时候凤来得了病,他娘从来不去找医生,就让这个白云子给看,骗钱,说不定还骗了色。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再说那老姆,老姆是个什么神仙?据考证是一个九尾玄狐。
凤来生平最恨三种动物——猫、黄鼬和狐狸。
众目睽睽之下,他拨开那一帮装神弄鬼的家伙,径直走进那座小庙跟前。那小庙刚挂了崭新的红绸,刚贴上喜庆的新对联。横批大仙显灵。
凤来走到小庙跟前,脱下裤子,然后就是一泡啤酒色的大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