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凤来紧急求见了我，他昨晚一夜不眠，也未能参透爱情这个东西。

小芰并没有明确回复他，给了他错误的信号，姑娘也许是要保留被人爱慕的骄傲，也许是珍重他的那份痴情，也许是在试炼他的恒心和意志，但他似乎是揠苗助长了，急于求成，愣要一个是或否的答复，终于把姑娘吓到了或是惹到了，姑娘还是将他毫不客气地放逐了。

凤来从未认识女人，只得向我问计。我也是个失败者，至今迷糊，哪能给他传道授业解惑？但是我懂马列哲学。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道理无关爱情，但是可以解释很大一部分平庸的爱情。

“你的意思是小芰爱财，嫌我穷。我觉得小芰没有那么庸俗不堪。”凤来道。

“虽不庸俗，有些事也不能免俗，琴棋书画可以忽略，柴米油盐总要备齐。”我亵渎了爱情，矮化了小芰，还小瞧了凤来，这是要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改造成凡夫俗子。

“好吧，我马上出去干活。”

果然，仙人很容易堕落到尘间。凤来一般白天是不出窝的，为了夺取美女，开始不分昼夜辛勤劳动了，我却喊住他，“凤来，太慢！”

太慢。我会去买彩票，去撞两千万分之一的大运，每天跟比干、范蠡、关公、赵公明等祈祷个遍，很快发现这几位实在无能得很。

三天后，我发觉低估了凤来耙钱的能力。

他先是还了我一千元钱，还请我吃了炸知了猴对啤酒，真是豪奢。这笔钱我本不打算要了，他最近处在爱情摩天崖的紧要位置，我理应襄助，哪还能削弱他的经济实力，这有恶意竞争的嫌疑。

谁知凤来却说：“钱要是想挣，有的是办法。”

这个我倒是信，就是宿龙县寺口镇小龙的舅舅那天就给他开出了十万年薪，但是短短几天，就能摇身一变，由饿死鬼变成大富豪，令人生疑。

莫非……

莫非盗窃、抢劫……我实在不能把凤来和罪犯联系到一起。

后来我到他屋里去看那对儿在永新买的虎皮鹦鹉，发现他床铺上散乱地放着一层鲜红可爱的毛爷爷，脑袋里瞬间开锅了。

镇上有一家农行，中饭后，我借了一辆飞鸽座驾，我拿着凤来还我那一千元钱到银行自助服务区存款。

今天这唯一的这台取款机心情不好，有好几张钞票不能识别，我只能反复操作。

我身后排队的家伙从头到脚都是耐克，油亮的大背头，戴着墨镜，大金链子、大金扳指也是标配，看样子年纪还不大，但身材跟金正日有一拼了。

我操作了两次之后，额头冒汗了。

金先生有些不耐烦了，“能不能行啊？”

我歉意一笑，“快了，快了。”

金先生斜了我一眼，没作声。

我最后又试一次，剩下一张旧票，本打算再弄一次。金先生不干了，一把将我搡开，然后直接给我退卡了。

我唯唯诺诺，从地上捡起卡，“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走出银行，发现门外停着一辆奔驰吉普，车牌有点熟悉。心情一下不美丽了，这台车曾在金凤凰ktv附近溅了我一身泥，我还没复仇，真是冤家路窄啊！

片刻之后，金先生从银行出来，瞟见我还在门口，从兜里拿出一盒金灿灿的希尔顿烟加上芝宝打火机。

我赶紧配合，拿出官厅烟和泊头洋火。

“切！”金先生登上奔驰吉普。

我骑上自行车，插上翅膀，紧跟上去，我要探探他到底住在哪，看看有没有保镖，能不能搞点破坏？比如有弹弓射了他家的摄像头或是灯泡，或者更残忍点，用肉包子药死他家的大狼狗。

奔驰车一奔驰起来，转眼将我甩了，即使我拼命追，也是望尘莫及，向南追了一里地，已到镇外，突然发现那辆大奔停下了，莫非抛锚？

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我发现周围的树上停着十几只鸟，大部分是鸽子、斑鸠，还有只乌鸦，突然想起，在农行附近的电杆上就落着不少鸟。

我正要掏出弹弓，突然觉察出气氛不对、情势不妙。

金先生下车了，原来他的前挡风玻璃上被拉了一片鸟屎。

我大呼一声：“小心——”

可是已经晚了，七八只鸽子一起冲向了他，他先是破口大骂，不一会儿就是凄厉的惨叫了。

另外的鸽子们则全冲进了他的车里。

我怔怔地看着，不敢掏弹弓，也不敢上前救援。

那只乌鸦悠然落到我的自行车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