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正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我没有凤来那种本事,只能靠卖苦力挣钱。王忠伍正在树荫下抽颗烟,听到了电话铃声,把我叫了过去。我一看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凤来打过来的,我回拨过去。
“你干什么呢,也不接电话?”凤来那边气势汹汹的。
“我干活呢,没听到手机铃声。”
“快把你的破手机扔茅坑里去吧,着急联系你找不到人。”
“好吧,我现在就去茅坑。”
“找你急事。”
“急着干活呢,有事快说,没事挂电话。”
“你马上带一千块钱,来趟派出所。”
“我现在哪有一千块钱,怎么了?”
“别废话行不,快点!”
“你到底……”
那小子挂了电话。
莫非和潘文彪干仗了?不会,以潘老师的身手,让他两个半,他要是打电话让送钱,不是在医院也是太平间中,不会在派出所,难道打赢了?
无论如何,还是得照他的指示去办,马上跟王忠伍、郭银川等工友张嘴凑了一千元整,借了个自行车飞奔向派出所。
听他的语气,我以为没这一千块钱,他马上就会被开刀问斩似的,到那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他笑容可掬,也没挂彩,看来不是和潘文彪打架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走近他正要问个究竟,发现不远处的房间里是小芰。莫非……
“凤来,小芰报警了?”我沉痛地问。
“嗯,是的。”他还笑嘻嘻的。
看来凤来状态不错,不像昨晚病得那么厉害。“人家都说了要报警,你就不能过两天,等缓和缓和再说,愣啊?!”
“不能等。”
“这回好了吧?”
“嗯,教导员刚才把我批评教育了一顿,我也承认错误了,小芰非要行政拘留我两天,警察们说是情节轻,让交五百块钱罚款,写个保证书。”
“这次长记性了吗?”
“我还要去找小芰,直到把我拘留为止。”
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淋雨高烧了吧?”
“没有。只要我有口气,就不会停止,直到她离开潘文彪,直到她嫁人,就是不嫁我,嫁你也成。”
“边去,我在她心中比你死得还透,你起码还有勇气和执著,我却是一无是处,连丑都丑得没有特点。”
“这我就放心了,就担心你,担心你的诗歌。”
我俩相视一笑。
小芰出来了,我正要打招呼,他却一扭头,直接拐到另一边了。
我擦擦鼻子上的灰。
“阴凤来,你过来一下。”有人喊了一句。
凤来接过我的钱就去交钱买自由了。
我坐下稍等一下。
小芰见我不走,假装接电话,无暇顾及,从我身旁走过。
这时,我见潘文彪来到了派出所大院。
“没事了吧,芰芰?”潘老师既会哄小孩,又会哄女孩。
“没事了。”
“你那个朋友凤来走了?”
“还在里面交罚款呢。”
“这家伙应该长记性了吧。”
“所长和教导员教育了他一个钟头。咱们走吧。”
“彦龙哥在吗?”
“在呢。”
“你没跟他说说?”
“没有。”
“以后遇到这种事就跟彦龙哥说……我和彦龙哥关系可好呢,小时候跟着他到河里摸鱼抓虾……”
看来潘文彪这小子在拖延时间,想和凤来见上一面,切磋切磋。
我一看这势头,就走出去证明一下是凤来坚定的支持者,愤怒的拳头文星也在。
潘文彪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并没有在他的食谱上,他的是非曲直很明确,谁动了他的蛋糕,他对谁出拳。
凤来笑着走出来,看到潘文彪还主动打了招呼。
潘文彪的男人气概要淋漓地表现了。
自己心爱的人受了如此欺负,就要当着心爱人的面,用拳头,用右拳,一拳是一拳,拳拳到肉,将他捣个稀碎。
凤来早知道是什么结果。他刚一露头,潘文彪微笑着上前,拳呼啸而出,直中他的下颌,他便摇摇晃晃倒下,一下搂住敌人的腰。
“别打了……”小芰喊道。
我也不上前助攻,也不去规劝,观战而已。我不适合青天白日下在派出所里武斗,我善于在黑暗中突袭。
以皮肉之痛掩饰心痛,然则凌迟之苦也难以胜过永失我爱的椎心之痛。
潘文彪丝毫不受外界干扰,连机碓舂米机一样,以拳为锤,以凤来为臼,噼里啪啦捣向凤来的肩背与肋部,凤来没有抵抗,紧紧地环抱着敌人的腰,任凭潘锤将他一寸一寸打到地面上。
小芰喊了几声,没人听圣旨,怒而拂袖而去。
金彦龙和户籍警小哥跑出来将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潘文彪的拳头够不到凤来,就开始伸脚蹬踹,嘴里还在吼,“弄死你个王八蛋……”白衬衣被撕烂,胸前露出一条凶恶的青龙花绣。
“彪子,你怎么回事!”金彦龙厉声呵斥。
凤来又走上去,微笑着,凑到潘文彪跟前,指了指他胸口的大龙,“陈浩南,这么大一条龙,你镇得住吗?”
金彦龙一下蒙了。
“靠!”潘文彪一吼,一拳将凤来打出去一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