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瓷壶卖了一百零八万,凤来兄没有一点痛心与惋惜。
“我觉得我们的计划离成功不远了。”这是这个时代真正视钱财如粪土的人。
“希望他贪婪胜过理性。”
我俩正在商谈下一步棋如何走法,雷胜利果然打来电话,“文星,在哪呢?”语气里掩藏不住激动与急迫。
“凤丘。”淡然处之。
“来我这一趟吧。”
“雷哥,刚跟对象说好要见一个朋友。”
“先推了吧,我要跟你谈谈生意的事。”
“生意?你是说咱们古董的那个事?”
“嗯,我找到了一个北京的买家。”
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雷胜利家里,他的秃头依旧油亮,他的印堂发着红光,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龙虎豹兄弟不在,矮子小丁也不在,我与他单独会晤。
“那个叫凤来的怎么没来?”雷胜利问,递上一根中华烟,又将脚搭在茶几上,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架势。
“实际上他是我的老板,今天有事了。”
“文星,你跟我说说古董的事。”
“挖到古董的那人叫铁柱子,是凤来的一个表弟,除了送你的酒壶,还有一套瓷碗、三个盘子,五枚金币,和一些零碎的宝石。”
“你们打算多少钱出手?”
“一个农村种地掏大粪的,能懂个什么,就想换个媳妇儿……”
雷胜利的眼睛出卖了他内心的躁动,“咱们约个时间去看看货吧。”
“好吧,雷哥,我跟凤来商量一下。”
临出门,雷胜利将剩下的半盒软中华塞进我的口袋,一看到这嘴脸,心中泛起一阵阵恶心,小芰又不停地在我耳边低泣,我需要一把劁猪刀。
我不像凤来那么热血,冷静得像潜在昏暗水底的鳄鱼,现在还不是对猎物发动攻击的时候。
此后几天我与凤来一直盘着,就等雷胜利主动送上门来,我们好一口将他吃下。
过了两天,雷胜利就按捺不住了,将我从小餐馆拽了出来。
“文星,让你联系古董的事,你怎么也不行动。”雷胜利开始焦灼了。
“谁说我没行动,只是我话事人凤来拖着。”
“共同发财的事还拖着?北京的买家可是等不起。”
“雷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昨天晚上他好像跟吕嘉诚接触来,我估计是打算和那小子谈。”
“吕嘉诚没有他老子,球也不是,你现在马上给凤来打电话,让他立马来这见我!”
我听从吩咐,马上给凤来打去电话。
“说得好好的,咱们合作,半路又冒出来个吕嘉诚……”
“凤来脑子不灵光,他不知道谁比较靠谱……”
“跟雷哥共事,还能亏待你们啊?你看王豹开着二十来万的车,在村里住着小别野……”
“就是,我的大别墅和大美女就指着雷哥呢!”我拍过马屁,立马转到正题,“雷哥,那套瓷碗一共七只,你打算给多少钱?”
“跟那个酒壶一样吗?”
“比那个酒壶牛多了,壶送你了,碗绝对不能送!”
“文星,你觉得三万拿得下吗?”
我冷笑,“雷哥,你也太爱说笑话了,要是就值三万还用专门去请你这大人物吗?前年佳士得拍卖,跟这一套差不多,是九只小碗,知道拍了多少钱吗?两亿三千万……”
雷胜利整个人都不好了,内心已经气急败坏,却要装得有礼有节。
我拿出手机把那条拍卖新闻给他看了一眼。
“你们那套跟这个一样?”
“差不多,你也知道这是从墓里出来的,见不得光,再说拍卖,我们也玩不转,定价几个亿,我们得出多少费用,万一流拍,我们下半辈子当鸭子也还不上这饥荒,所以就想找一个合适的价格卖掉,拿现钱。”
“嗯,有道理。”
雷胜利笑得很和善很亲切,估计内心正盘算着将我和凤来用麻袋装到黑牢里,上老虎凳、夹棍,让我们供出宝贝下落,然后再明刀明枪去对付虚拟人物铁柱子。
凤来姗姗到来。
“你干什么呢,雷哥等你好久了!”我质问他。
“跟个朋友歇了会儿。”伟大的雷哥在他这就是个蝼蚁。
“雷哥打算买铁柱子那几件古董。”
“哦。”不疼不痒。
雷胜利今天只带着矮子小丁,绑架我俩没有把握,所以还是和谈为上,“凤来,你的古董打算卖不卖?北京的买家都等急了。”
“雷哥,你打算多少钱买?”凤来问。
“十万成不成?”雷哥提价的幅度还是有诚意的。
凤来笑了,“哥,这个价钱有点为难我,我还得合计合计。”转身欲走。
“要是嫌低,可以再商量。”
“雷哥,你再加多少?”
“十二万。”
“胜利哥,那把壶还卖了一百零八万,我七个碗,你才给十二万,有点不合理吧?”
“哪个混蛋说卖了一百零八万?”
“王豹说的,我信了。”这王豹不是凤来的朋友,他说出卖就出卖。
雷胜利理亏了,“你说吧,多少钱?”
“三百万!”凤来每一个字都力道千钧。
雷胜利蒙了,就像被砸了一闷棍。
我也蒙了,这样不好,容易将大鱼吓跑。
“三百万?你他么去抢银行吧!”
“胜利哥,不瞒你说,刚跟吕嘉诚谈过了,他请省文物局的人看过宝贝照片了,直接给出了三百三十万的价格。”
想要雷胜利这条贪婪的水虎鱼松开口中的饵是件难事。
他神态轻松地说:“三百万就三百万!成交,我先去准备现金,你俩就别找别的买家了,这事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
“这个明白。”
“你们要是敢耍花招……”胜利哥露出微笑的尖牙,摆出刺青的拳头。
我们哪里敢耍花招?正值青春年少,要挥霍,要恋爱,还不想变成一株栽在粪里只会呼吸、不能动弹,思想饱满、不能表达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