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爱怜的轻抚周文瑾的头发,温声道:“明日,舅舅和舅母就准备启程回余姚了,你外祖父还在家等消息呢。以后就你一个人了,你得多照顾自己,知道了吗?我已经和你父亲说好了,周秉正家的就拨给你了,以后她就是你屋里的管事娘子,有她照顾着,我们也放心吧。她是个老实忠心的,又经过事,你有什么事不好对人言的大可以交给她去办。”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周秉正家的对纪氏和周文瑾都是忠心耿耿的,这一点她心里有谱,所以在舅母和她商量是把周秉正家的放到母亲的田庄上去管事,还是拨到她屋里来,她选择了后者。
“我晓得,舅母。从前母亲有什么事也都交给她去办的。”周文瑾点头道。
文氏又压低了声音,半倾着身子靠近周文瑾,道:“你舅舅赞同把康哥儿过继到你母亲的名下,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现在家里就只有你和康哥儿两个孩子,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你们俩相处的好,以后你回娘家也有个依靠。你明白舅母的意思吗?”
周文瑾又点头。
文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明白了,还是不好意思再问,干脆把话说开了,“以后你爹会再娶个继母回来的,与其指望继母生的弟弟妹妹,不如好好和康哥儿培养感情,我这阵子也仔细观察过了,这孩子不像是个坏的。”
文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半个下午,周文瑾乖巧的坐着,舅母说什么都点头,看得文氏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孩子说什么都好,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最后,文氏还给了她一个小小的锦囊,嘱咐她一定要收好,“这里头有个地址,你遇到什么急事了,就派人往这上头的地址送信,舅舅和舅母知道了就会帮你的。”
周文瑾收下锦囊,藏到床头的暗阁里去了。
第二天,临到分别,文氏和周文瑾自然又是一番依依不舍,两人都红了眼睛。
三太夫人亲自送到内院门口,连声安慰文氏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文瑾的,你们得了空就过来看她。”
周文瑾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纪氏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大房和二房的几位老爷都赶过来,把纪珩送到了大门口。
周启轩亲自送到了城门外,尽管纪珩对他还是不冷不热的,他还是很尽心的安排,前前后后忙着打点,连文氏看了都有点些心软了。
三太夫人提议,让周文瑾搬到贺寿堂来住,但她拒绝了,绿箩院她住着更自在些,她又不真是只有七岁的孩子需要人陪。
康哥儿又搬回到双芙院去住,三太夫人把康哥儿的乳娘叫到跟着好好训诫了一番,那乳娘连声保证“绝对不会娇纵康哥儿。”
采薇告诉她,下人们都在悄悄议论,说纪家舅爷也太大方了,眼睛都不眨的就拨了四万两银子的产业给周家和康哥儿。
还说,那乔姨娘也太好命了,儿子成了三房长子,还得到一大笔产业,以后都不用愁了。
周文瑾想起文氏的话,不免叹息。
舅舅这番苦心她当然能理解,以后母亲有了侍奉香火的人,她出嫁以后,在娘家也能有个说得来话的兄弟,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康哥儿是不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前世她被陆文宗拘禁时,就曾经写信求过康哥儿,但是直到死,她都没有见着康哥儿,原因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从前纪氏拿陪嫁贴补家用,周家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纪氏去世以后,大家都担心以后家里的月例会不会减少,各处的开销会不会吃紧,直到纪家拨了一笔产业给周家的事悄悄传出去,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因此,每个人在遇到周文瑾的时候,打招呼都格外的热情,笑容满面的。
从前是纪氏负责打理庶务,管理内宅,三太夫人只管舒舒服服的过她的舒适日子,现在纪氏走了,内宅的事情她倒能拿的起,可打理庶务她就非常棘手了。
她把周启轩叫过来,和他商量:“周秉正这个人怎么样?”
周启轩一愣,他想现在家里的庶务都是周秉正在打理,于是笑道:“他机敏,也忠心,是个可用之人。”
三太夫人点头,赞同道:“家里突然多了一笔产业,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行,回头你把他叫过来我看看吧。”
周启轩应了。
周秉正家的把这件说给周文瑾听,周文瑾抿着嘴笑道:“那你就告诉你们家的,我祖母和父亲都是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他好好干,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周秉正家的也笑起来,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挑好这副担子,我只求他当好差事不出错就成了,多的就不奢求了。”
周文瑾又问她:“这些日子康哥儿都在干什么?”
周秉正家深思片刻,道:“天太冷也没出门,都呆在屋子里玩呢,听太夫人的意思是说,明年准备给康哥儿找个启蒙的老师。”
三岁了也确实该启蒙了,她曾听祖母说过,周家的孩子大都是三岁上开始启蒙读书的。
周秉正家的像是知道周文瑾的心思似的,又道:“乔姨娘也安安份份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来走动。”
倒是很识时务。
知道这个时候太张扬肯定落不着好,反正康哥儿已经得了好处,她只要不出错,以后不愁日子难过。
很快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三房的这个年过的冷冷清清、平平静静的。
亲朋好友也都知道情况,纷纷派人送了年节礼,再安排个管事妈妈过来给三太夫人请个安,就没有再打扰。
除夕夜的时候,大伯父亲自过来请祖母,祖母让人通知父亲和她,带着康哥儿,一家人到长房去吃了顿团圆饭。
回来之后,周文瑾除了晨昏定省就足不出户,她还在给母亲守制呢。
周启轩的好友杨硕上门邀请他一起去城外的别院赏梅,还说知道他在孝期,只邀请了两三个相交的知己,不会有人说闲话的,周启轩还是拒绝了,无论杨硕怎么劝说就是不松口。
那天之后,周启轩就吩咐家里的管事,说自己要闭门读书,谁来了也都不见。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翻过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