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重新回了森蚺的巢穴,没有进内洞,就在外洞坐下来。
晏樱路上捡了一些枯枝枯叶,用他唯一一根保存完好的火折子生了一堆火。
司晨坐在远处,有些心不在焉。
沈润看了她一眼,走过去,解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司晨一愣,看了他一眼。
正在用木棍拨弄着火堆的晏樱冷冷地瞥了沈润一眼,心里想着就你会献殷勤,撇看脸去,盯着对面的石柱子。
“你饿不饿?”沈润轻声问司晨。
司晨摇了摇头。
晏樱看了他二人一眼,对司晨说:“都怪你把那几只蛋打碎了,要不然还能吃烤蛋。”
“你若是饿了,外面有两条蛇呢,再往前还有一窝红蝙蝠,你可以都烤了。”司晨说。
晏樱看着她,然后说:“我不饿。”
司晨不再理睬他。
沈润已经坐到了司晨身边,他想说点什么,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那么干坐着。
司晨自然不知道他是想和她说话,她现在没有力气去留意他的异常,寸寸肌肤下,跳跃膨胀的血脉让她觉得糟糕透了。
她强忍着,努力压制着,她奋力逆行运转玄力,和体内沸腾膨胀的那股气相抵抗。她期望能够延缓发作,至少到明晚。她刚才趁晏樱和沈润去探查地形时悄无声息地放出了讯号,最迟明天晚上她也能回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沈润和晏樱面前发作。
这样想着,高速运转的玄力却在某一刻突然卸了全部气力,一瞬间,仿佛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与此同时,正在全力对抗的那股玄气因为对手突然消失,带着凶煞之气汹涌而来,狂袭肆虐,直冲进每一条狭窄的血脉,如海啸一样,震得司晨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在跟着发出警告的嗡鸣。
喉头涌上来一股腥甜。
司晨下意识捂住嘴唇,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沈润问,他上下观察着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好,却不知道哪里不好了。
司晨摇摇头,忽然站起来,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就往外走。
沈润一愣,以为她要去更衣,外面风声很大,他忍不住说道:
“你去里边吧。”
司晨一愣,知道他误会了,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快步出去了。
沈润以为她不好意思,他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可转念一想他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又不是刚新婚的夫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收回目光,不由得看了晏樱一眼。
晏樱大概没留意司晨出去了,他正盯着面前的篝火愣愣地出神。
……
风声越来越大,透过洞口零零星星地吹进来,外面大概已经起沙暴了。
司晨一直没有回来。
沈润起初没在意,后来开始心焦,从时不时地看向洞口到一直盯着洞口看,她依旧没有回来。他失去了耐心,站起来想要出去寻找。
晏樱几乎和他同时站起来。
这时候沈润注意到晏樱眉头紧拧,面色阴沉。
沈润终于发现原来不单单是自己觉得不妙。
晏樱率先出了山洞,沈润紧跟着出去了。
外面起了风沙,两人也没有对话就在空旷的山谷中寻找开了,找了一圈,直到二人又绕回来重新碰头,仍旧没有发现司晨的踪影。
沈润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夜空中,月光下,一只巨大的蝙蝠飞过。这蝙蝠不是生活在山洞里的红蝙蝠,比红蝙蝠大得多,皮肤很厚,眼睛同样是红色的,牙齿露在外面,尖锐的獠牙上面挂着淡绿色的液体。
晏樱看见那蝙蝠,眼睛一亮,立刻追过去。
沈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感觉到了严重性,他觉得晏樱应该是知道怎么回事的,顿了两息,他快步跟上去。
巨大的蝙蝠飞到了山谷的西南角。
一座高高的砂岩山,山脚下凹陷进去的地方有一处干净的洞穴,从地面到凹陷处大概有一丈的高度,四周山石凸起形成天然的屏障,如果不是有血蝠带路,他们根本注意不到这么隐蔽的地方。
晏樱在山壁前停住脚步,喘了一口气,嘀咕:“居然藏在这种地方。”
沈润惊异地望着挂在山石上密密麻麻的蝙蝠,他已经见过森蚺了,所以对有这么大的蝙蝠也不感到惊讶,他只是奇怪先前这里并没有这些玩意儿,这些蝙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聚集在这里想干什么。
那些巨大的蝙蝠聚集在一起,发出低而刺耳的怪叫,让人头疼。
晏樱从地面跃下去,落在凹陷处里,向前走两步就是一座狭窄的山洞,十分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长度也就四五步就到头了。
司晨俯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如一只正煮在沸水中的虾子。
这一幕映入眼帘,沈润的心咯噔一声,撞开晏樱,先一步走进去,从地上扶起司晨,慌张地唤道:
“晨光!晨光!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的司晨还没有完全陷入昏迷,沸腾汹涌的血液在冲撞着她的骨头,她的血管,她的每一寸皮肤。从内里膨胀起来的,仿佛随时都会爆开的气浪剧烈地冲击着她的身体。犹如被拆骨碎肉的疼痛淹没了她,但她还是有意识的,她能够听到沈润的声音,只是她的身体没办法动,也不容易发出回应。
沈润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他看到了她的瞳眸又变成了红色的,这一次却不是红宝石,而是如鲜血染成,明亮得可怕,犹如地狱之火,虽然是在燃烧着,却感觉到一点温暖,反而寒冷得令人恐惧。
他的心震了一下,在望见她瞳眸的一刻,他的心被狠狠地震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如在刹那间被冰封了一样。
司晨的眉皱得紧紧的,她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他目光僵硬地从她的瞳眸上移开,掠过她的脸庞,落在她露在衣领外的脖子上。
他看到了她膨胀变粗的血管狰狞地蜿蜒在脖子上,如同叶片的脉络,全部是鼓起来的,即使不用手去摸,也看得非常清楚。这些脉络遍布在脖子上,像是活着的有生命似的,它们在向她的脸上跳动着蔓延。
也许不该这样说,但是,很难看,而且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