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前面的施工楼里面。”说着,工人用手指出了方向。
夜流星的冷眸锁定了那个方向,放过这几人,步履急匆的向那栋施工楼走去。
走到昏暗的楼房里,空旷的房里,一片静寂,在一楼错综相通的房间里,走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老黄牙的身影。
难道是,在楼上?
这样想着,男人踏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二楼的情况与一楼差不多,满目是未经装修的水泥灰色,除了单调的寂寥,别无他物。
这样想着,男人继续踏上了三楼的台阶。
突然,就在他要往上走的时候。
一声吼骂声突兀的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男人的剑眉凝成两道刀锋。
这就是那个胡子哥的声音。
循着声音慢慢的走去,穿过了几道墙壁,左拐右拐之下,夜流星来到楼房中一处偏僻的角落。
藏在一处墙壁的后面,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曾经对夜流星出老千、百般刁难的胡子哥,此时正赤着膀子,穿着一件已满是臭汗的裤子,目光中满是不屑与张狂的看着面前狼狈的老黄牙。
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人,同样是一脸的不屑和轻蔑。
而那边的老黄牙,脸颊已失去了人色,两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而且肿起了一个恐怖的高度,细看之下,仿佛还能看见表皮上的血丝。
嘴角流淌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而这种生活,他过了一个多月。
此刻,他正绝望无助的看着面前的一干人。
“胡子,好歹咱们是工友一场啊,我还带你们一起去要过工资,有必要这么欺负人么?”
“操,轮的着你放屁么?你他妈不说还好,你还有脸提这事?要不是你,老子会被那个瘪三一通侮辱?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那个瘪三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胡子咆哮着说道,脸也因为暴怒而变得极度扭曲。
“那你都打了一个多月了,也该消气了吧?”
“没有!我告诉你,只要你不滚蛋,还在这里,老子天天揍你,揍死你这个老王八蛋!”
随即他换上了一脸的奸笑,“老黄牙,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呢,还有四十多个耳光,是你主动过来呢?还是我们帮你呢?”
此话一出,旁边的那几个人纷纷走上前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老黄牙已经退无可退,他咬了咬牙,给自己长了长勇气,“我,我和你们拼了!”
看到这一幕,躲在后面的夜流星紧了紧眉头。
老黄牙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能把这么老实的人逼到这份上,这个胡子也确实是过分到了极点了。
话音一落,老黄牙瞪着眼睛,向胡子冲去。
但是他一个人,毕竟不是四五个人的对手,几下脚踹,灰头土脸的倒在了地上。
见到老黄牙还敢反抗,胡子怒意更盛,“操你妈的,你他妈敢打老子,我今天弄死你!”
向四周扫了一圈,终于,他发现了一块承重砖,一把抄起砖头,气势汹汹的向倒在地上的老黄牙走去。
处在气头的人,动手是最为危险的,亢奋的神经会使他们忘记一切可怕的后果,只会一心追求报复对方的快感。
大多数失手杀人案件都是这样发生的,当受害人出现了严重后果,凶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毫无疑问,胡子现在,就是这样。
老黄牙还被按在地上,苦苦的挣扎。
然而,却无济于事。
胡子已把对着老黄牙脑袋的砖头,高高举起。
脑袋挨了这几下,能不能活下来绝对是个很大的问题。
“你特么再动他一下试试!”
男人的声音终于响了。
趴在地上的老黄牙,听到这一声,却是激动地热泪横流,是那个小兄弟来了么?
费了好大的力气,抬起脖子热切地喊道:“夜兄弟!”
这个声音,对于胡子,却好像振聋发聩的佛语一般,举起的砖头,生生在半空僵住。
这个声音他绝不会忘,哪怕他忘记了菜市场后面三里巷那个剃头的王寡妇的喊床声,他也不会忘了这个声音。
他一点一点拧动着角度,慢慢掰转着身体,看向声音的源头——他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听到这声音的一刻,胡子被老黄牙激起的火气,消散的无影无踪,宽大油量的脑门上,一滴冷汗毫无预兆的流下。
“你,你……你不是在号子里么?怎,怎么出来的?”
“也就是说,因为我在号子里,你才敢这么对付他,是么?”
夜流星冷笑着说完,慢慢向他踱步而来。
周围那四人也胆战心惊的看着男人,抖的如同筛糠。
毕竟曾经那讨薪的一幕,这个男人已给他们留下了太大的震撼,七八个人手执武器的都不够他玩的,自己就四五个人赤手空拳的怎么和人家干?
他的步伐很慢,可在几人看来,却如同催命一般。
这种眼睁睁的看着危险慢慢来临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比如说,如果你被一枪干掉,可能不会有太多恐惧的痛苦。
但如果对方拿着一把上膛的枪对着你的脑袋,做出各种威胁动作,你可能会很不堪忍受。
因为你不知道那颗子弹什么时候会射出来,不知道你在做哪个动作的时候就会死于非命。
这种精神上的摧残,更让人崩溃。
这五个人正在体验的,无疑是这种感觉。
胡子自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鼓了鼓劲,猛喝一声,“我弄死你!”
说完,脚下加劲,向男人举着承重砖,挥去。
看着这一幕,慢慢走来的夜流星,脸色没有一丝变动,这种货色的攻击,连让他冷笑一下,浪费一下表情的必要都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胡子要和夜流星拼命的时候,意外陡然突起。
胡子一把扔掉了砖头,扑到男人身前,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哭的涕泗横流。
“兄弟啊,老哥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没想开,看在咱们都是工友的份上,您就放我一马吧,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男人没有理会胡子的求饶,冷笑着说道:“这一个月你有那么多次机会改过自新,可偏偏你等到我来这一天,不好意思,你没有机会了。”
“夜流星!”胡子一瞬间不知为什么突然来了底气,猛的抬起头来,好像抓到了一张底牌,说道:“我告诉你,你如果敢动我,我就报警,再一次让你去吃牢饭。”
男人有些呆楞。
此刻一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内。
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已换上了一面崭新的,这是因为一个多月前,办公室发生的一场老板耻于外说的变故。
办公桌后,是一张深棕色的实木隔断墙,上面还架着几只工艺考究的木雕。
不得不承认,办公室的主人品味还真的很不错。
长长的快占据一整面墙的飘窗,使得明亮的光线充足的洒进办公室。
窗前,那几盆快一人高的盆栽,为这个满是现代化气息的办公室增添了几分生态和绿色。
一张老板椅主座上,坐着一位山岳一样难以撼动的男人。
手指间,悠然的夹着一根阿诗玛。
不急不缓的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他对面的肥大的中年男人。
“张成,你在朋乐酒店消费的这笔款子,想什么时候给?能让我亲自来找你,你的派头还真大啊。”
男人的身边还负手立着一个精干的黑衣男子,看着张成,没有一丝表情。
站着的张成,一副抓耳挠腮的焦急模样,“岳大哥,最近手里不大景气,您看,能不能等工程做完,再给您……”
“这么说,你还打算拖下去?”
“我,我……”话还没说完。
那位负手而立的张小川一把薅住他的衣领,肥大的躯体在他手里像小孩一样,毫不费力的被按在桌上。
而从始至终,坐在老板椅上的岳明中一脸平淡,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展,没有任何变化。
他慢慢站起身来,把张成一张猪脸拍的啪啪响,“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没有钱,就把你的项目抵出去,到我这里来赖吃喝,你是不是皮痒了?”
被按在桌子上的张成,一张脸吓得没有人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岳明中示意一声,张小川松开了他。
张成按了按有些生疼的脑袋,垂着头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可以找来人恐吓讨薪的工人,但对于岳明中,他是万万不敢使手段的。
龙氏集团的高层之一,据说还有黑道背景,他张成只是区区一个开发商,充其量认识几个雇来的小混混。
和人家斗?人家动动手指头,自己就被玩死了。
岳明中也没把双方的关系堵死,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做事留条退路,给自己,也是给对方。
于是,他拍了拍张成的肩膀,“也别怪我,在其位,谋其政,作为龙氏的人,我必须为企业考虑,如果是我个人的产业,请你两顿没有什么问题。”
这一番话说得张成原本苦闷的心情一畅,面子也找回了不少,甚至还有些感动地说道:“岳大哥,您别说了,您是个仗义人,我明白,我近期肯定把钱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