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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城本乃本王所辖之地,如今瘟疫解除,一城平安,终等到开城放行之日……本王如何不能来?”他反问她,鹰眸狠狠瞪她一眼。.org
可开口说出的话,却依然温柔一片。
在这样温柔的目光的灼灼逼视下,商娇突然生出几分不自在,赶紧闭了嘴,不再说话。
牧流光不意南安王会亲自进城相迎,见状赶紧抱拳跪下,大声道:“卑职拜见王爷!”
末了,又立刻请罪道:“封城当日,卑职听闻商姑娘贸然入城,生恐有变,遂临时起意,也随了她入城相护。因事出突然,卑职来不及请王爷示下,请王爷责罚!”
南安王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躬身亲扶起牧流光,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赞赏:“此次你虽是贸然行事,但你不仅护了商东家平安,更助她消除了瘟疫,解除了大魏的危机,何罪之有?待本王回驾之日,自当论功行赏。”
牧流光闻言,心中一阵激荡,赶紧谢恩,这才起身站了起来。
几位族老知是南安王亲自驾临,也是又惊又喜,立刻拜见。
南安王应了几位族老,又环视了街道上密密麻麻跪地的百姓,向着所有百姓拱手一礼,致歉道:“当日疫症四起,孤王唯恐瘟疫蔓延,祸及大魏,令无数生灵涂炭,方才下令封城,实属无奈之举,还望百姓们见谅。如今黄石城疫症已消,封令解除,城中百姓尽皆平安,本王心中实感欣慰。
本王已上奏朝廷,今后三年内,黄石城减免一切赋税,与民休养生息。愿大家同心同德,尽快令黄石城再次恢复生机!”
南安王此话一出,城中百姓皆是惊喜,纷纷再次跪地叩拜,山呼万岁。.org雅文吧
在此起彼伏的感恩与欢呼声中,商娇也露出了开心的微笑,看着所有的百姓。
瘟疫之后,城中民生受创严重,她正在考虑将来是否应向南安王进言,看能否免去黄石城百姓的赋税,与民休养,却不想南安王竟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环,并已奏准了朝廷。
这实在是件天大的喜事呢!
南安王也微微地侧头,看着商娇眉眼俱笑的容颜,只觉得心中一阵激荡。
有多久了?他想。
那件事后,他有多久不曾看过她这般真心的笑容?
久到他都快忘记了,当初,就是因为她那般纯净无瑕的笑,打动了他的心。
而今日,再次见到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他竟愈发的觉得弥足珍贵。
心神摇曳间,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执起了她的手。
商娇顿时受惊,“王爷?”她一声惊呼,本能地缩手。
南安王却是不放。
他执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立,侧头看向她,眉眼中俱是柔色。
“商娇,你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下一城百姓,得到百姓们敬重,以跪送之礼送之……那本王再送你一份大礼又如何?我——南安王元濬,亲自来迎你出城!”
说罢,也不待商娇反应,他上前一步,依旧执起她的手,一步一步,踏过城门的通道,迎着初升的太阳,向着城外而去。
身后,立刻传来百姓们齐声的高呼:“跪送商东家,跪送南安王!”
商娇被南安王拉扯着,脚步趔趄向前,看着面前执着自己的手的南安王,听着身后百姓拜倒的呼声,心里不由又惊又怕。
这样高的礼遇,这样的威望……
以她一介平民女子,一个行商之人,是否太过了一点儿?
她这么多年来的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不过是为了苟且偷生而已。
因为,她还有自己未尽的事,未尽的责任。
身边的诺儿,安思予、王婉柔、周絮娘……
壮大的商号,以及旗下无数依靠着她的商号养家糊口的员工们……
还有,午夜梦回时,总会出现在她的梦里的,天都城外的乱葬岗下埋着的那个人……
这些,都是她多年以来不得不苟且偷生,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而如今,突然得了南安王的礼遇,与黄石城百姓真心的拜服,她心里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
她怕,若再这般造势下去,终有一日,她会引起天都城中那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及其追随者的“惦记”。
她怕,怕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平静的生活,会再起波澜。
所以,从城门处那段短短的通道,她走得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好容易行到城外,南安王刚一松手,商娇便赶紧缩回自己的手,退后两步。
手上陡然一空,南安王甚至没有回过神来,不由怔然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商娇?”
商娇却不敢看南安王,只快速地向着南安王福了一福。
“多谢王爷今日前来相迎。疫症既消,黄石城封令解除,商娇也该回朱英镇去了。”商娇摒息敛眉,恭恭敬敬地朝南安王道,“王爷,告辞。”
说罢,她犹不敢看他,再退后两步,迅速地转身,举目一望,便从往来的人群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安思予,她的安大哥……
此时,他正站在一辆马车旁边,一袭淡蓝的衣袍衬得原本就清瘦的他愈发的形销骨立。许是一个多月的劳累,他的脸上有着一抹疲惫之色,双目却依然温润明亮。
见到她与南安王执手而出,他虽不能上前,却遥遥地望着她,目光中有着欣慰,有着期待,也有着一丝说不清辨不明的情意……
不知为何,在那双眼睛的直视下,商娇的心,突然就柔软了下来。
初入城时,被愤怒的城中百姓围攻,她没有掉半滴泪;
一个多月来的连轴转,身心俱疲,她没有掉半滴泪;
可如今,在安思予那样温柔的眼光的注视下,她却突然红了眼眶。
就像离家许久的孩子,在看到自己亲人的瞬间,突然没了心防,只余委屈。
“大哥!”她轻轻唤他一声,脚步朝着安思予的方向就想奔上前去。
可身形刚一动,一双手臂却环了上来,成功地阻住了她的脚步。
看到她要走,南安王再抑不住心头泛起的爱意,像一只展翅的大鹏般飞奔而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牢牢的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娇娇……小辫子……”他在她耳边喃喃着,情难自抑,忍不住轻唤出当年他为她起的绰号——那只属于他与她的,亲昵而爱怜的称呼。
他想请求她留下。
留在他的身边。
为了她,他可以放下一切,不管是曾经睿王的尊贵,还是如今南安王的骄傲。
不,在她面前,他哪里还是什么睿王,什么南安王?
他只是一个男子,一个平凡的男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