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啊还要从前几日说起。”春花坐在小马扎上,嗓音悠扬,津津有味地讲着这几日的见闻。
宋如是心中暗笑,若是给春花配上个醒木,她便同天桥底下的说书人如出一辙了。话说,说书之人在场子下面都会配上一个“话托儿”。
如今冬雪便充当了这“话托儿”的角色。她慌忙取过一个马扎挨着春花坐了,而后又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盘瓜子,一盘绿豆糕。
把个春花瞧得眼睛一亮,她趁宋如是与冬雪不备,摸了一块点心放在口中,这才含糊不清的说道:“王大娘前几日得了风寒,头痛难忍。前天的时候,她实在忍受不了了,就起了个大早去瞧郎中。结果你猜她碰到了什么?”
“春花姐姐,你怎么竟吊人胃口,那王大娘到底碰到了什么啊?”冬雪又从盘中取出一枚绿豆糕,递到春花手中。
“王大娘头天晚上,头疼了一宿,于是王大娘辰时一刻便出了门。她头痛难忍倒也没注意到旁人,只一径往城西药堂而去,哪想到她刚拐出了巷子便遇到一位怪人。”春花一口气吞下了冬雪取来的糕点,奈何她太有说书的天赋,总会在关键处停下来,吊人胃口。
冬雪急得抓耳挠腮,心中恨不得把春花暴揍一顿,奈何此事唯有春花知情,她少不得还要巴结春花一会。于是乎,冬雪又掬起了笑脸对着春花奉承不停。
“春花姐姐最是心善,定然不忍妹妹如此焦急,姐姐快些讲讲接下来的事情吧。”冬雪这次直接拿了两块糕点放入春花手中。
春花得了好处,得意一笑,就要开口。无意之中却瞧见宋如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春花不由得脸一红,目光迅速瞥向别处,不能与宋如是对视。
“春花,你若再这般说一半,藏一半。我可是要罚你了。”宋如是笑道。她心中自然清楚春花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不过这倒也无伤大雅,她也不点破,不过春花这丫头跟了她这么久,她一个眼神过去,春花自然知道意思。
“娘子不会又罚奴婢吃白糖糕吧,如若是那样,奴婢可当真受不住。”春花口中委屈,面上却带着笑意,眼中闪着微光。
“那便罚你吃上两盘,怎么样?”宋如是含笑说道。
“娘子这般说,倒是让我为难。若是不把这事情讲清楚,恐春花妹妹怪我,但若是说了个一清二楚,岂不是又错失了白糖糕?还是两盘。”春花瘪着嘴巴,眼神流转,面色纠结。
“春花姐姐,若是把此事从头到尾说个明白,我便亲自下厨为春花姐姐做上两盘白糖糕如何?”冬雪一狠心,许诺了春花。果然春花闻言,眼睛一亮,便继续讲道。
“刚才说到王大娘只顾着走路,没有注意旁边行人。哪知她刚拐到了巷尾,便瞧见了一个坏人。那坏人直愣愣的看着王大娘,把王大娘看得心中发毛。但委实不认识此人,便也只能装作未瞧见那人的模样,与那人擦肩而过。哪里想到,那人与她擦肩而过时,突然开口说出了一句话,让王大娘定在了那里。”春花一挑眉毛,面有得色的看向周围。自然理所当然的收获到了两道夹杂着威胁与恐吓的目光。
春花一拍脑袋,尬笑一声,继续讲道:“那人与王大娘擦肩而过时,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这大姐不要命了吗?”
“王大姐一听这话,事关生死,自然楞在那里。结果那怪人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又望着王大娘冷冷说道:“似你这般不爱惜生命之人,我见得多了。不过他们大多数都静静躺在城郊的义庄里。”
“这怪人说话委实太过难听了些。”冬雪口中含着绿豆糕,说话间口齿不清,她拧着眉毛,心中愤然。
“我听到此处时,也是这般说的,但是王大娘轻笑一声,说在那怪人口中,这话还是好听的。后面的话更是难听的让人闻所未闻。”春花轻笑一声,犹如王大娘的神情。
“竟然还有更难听的?”冬雪嗓子当中的绿豆糕都来不及咽,便嗔怒结舌的看着春花。
“王大娘呆愣的表情似是正中那人的下怀,那怪人又接着对楞在当地的王大娘说道:“不过你与那些躺在城郊义庄的人相比,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若是执意选在此刻出门,那我也不拦你,咱们日后便在义庄中见吧。只不过当时咱们已是阴阳两隔,我自然是活得好好的,你却早已死的透透的了。”
“太过分了,无怨无仇的便如此恶毒诅咒旁人,当真是让人生可忍,孰不可忍。”冬雪拍案而起,口中的绿豆糕如同冬日里的初雪,下了宋如是与春花一身绿雪。
“王大娘当时也是这般想的,王大娘平日也不是好惹的,如此被人劈头盖脸一通诅咒。王大娘正要发作,那怪人却“桀桀”一笑,说王大娘的病虽是危险,但他却是能救。”春花拧着眉毛,冽着嘴巴,表情很是怪异,像是从未遇见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之人。
“这人行事也太过出人意表了些。”冬雪陪着笑脸,拿帕子把宋如是与春花身上的绿豆糕碎屑都扫落在地上。
“是啊,王大娘一听这话,顿时又楞在那里。而那怪人见王大娘神色放缓,便又摸着胡子,傲然说道:“你家祖上定然是冒了青烟,不然又如何能遇到我。”春花学着怪人的模样,阴阳怪气的说道。她的这幅神情惹得冬雪都想想揍她的冲动。
“然后呢?”冬雪如今的脑回路实在想象不到王大姐会接着说些什么,那怪人又会如何呕的人吐血的话。
“然后王大娘气急攻心,就要伸手暴揍那怪人。没想到那怪人却又换了副笑脸,说他就住在这条巷中,他家中便有现成的草药,若是王大娘跟他回去,他定然能让她药到病除。”春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伸手倒了杯开水,这才继续讲道:“王大娘不管信与不信,心中都已生出了怯意。她只能跟着那人去了那人家中。没想到那人却一路走到了隔壁那空了许久的院落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