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上头的美人图,原本就是老爷请了善工笔之人,费了无数时日,精心绘制而成,至于图上的美人,自是对着她一笔一笔而成。
所以若是细看的话,那屏风上头的美人图原本就是一张面孔,忍冬姨娘嘴角于是又翘了起来。
这四副画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拿着团扇的那章,身后的园子里头百花绽放,不过淡淡几抹胭脂色,就勾露出来了一抹春色,点点绿意更是把那抹胭脂之色衬托的愈发红艳。
忍冬姨娘看着画中之人,不由的发起呆来,直到听到一声轻响,她这才回过神来,把目光从屏风上头收了回来。
她缓缓放下手,于是床幔隔开内外,屏风上头的美人隐没而去,她闭上眼睛,刚要入睡,却又听到一声轻响。
忍冬姨娘蓦然坐起身来,她伸出手指悄悄撩开了床幔,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屋子里头,窗棂上雕琢的纹路,便在地上缓缓的绽放。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目光有意无意扫向那屏风,谁知这一看不要紧,竟被她发现一丝不同来。
且说屏风上头的美人图,第一扇屏风上头的美人,穿着花间裙,手中拿着团扇,立在园子里头,团扇遮面,并无异常,怪异之处,却在那团扇后头。
原本那美人图上的美人儿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似是在见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而此时此刻,那团扇之后的眼睛,却是黑白分明,只冷冷的盯着忍冬姨娘。
忍冬姨娘心头狂跳,她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过去,那美人手执团扇,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大得像两颗东珠。漆黑而细小的眼珠冷冷地向她微微斜视,散发出疯狂的光芒。
忍冬姑娘打了一个冷战,猛地放下了床幔,屏风后头那双瘆人的眼睛便消失不见了。
忍冬姨娘抓起锦被蒙在头上,浑身瑟瑟发抖,再不敢看过去。她就这般等了许久,外头始终没有动静,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忍冬姨娘掀开头上的锦被,把头贴在床幔上头,仔细向外听去,谁知外头安静非常,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传过来。
忍冬姨娘心如鼓捶,待要唤丫头进来,又怕惊了外头那人,她左思右想,竟是毫无主意。
就在忍冬姨娘胆战心惊之时,外头又是一声轻叹,忍冬姨娘缩成一团儿,便是连大气也不敢喘气。
这次她并没有等待太久,外头又是一声轻叹,忍冬姨娘的心就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烤一般,她一面期待着外头的动静,一面又唯恐外面还有动静,她呆坐片刻,终于外头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一丝动静传来。
忍冬姨娘终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又等了片刻,这才悄无声息的掀开了床幔。
床幔掀开的一瞬间,忍冬姨娘正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睛,她被吓得动弹不能,怔怔地眼看那张疯狂笑容愈来愈近。
“你……要……做……什……么……”忍冬姨娘瞧着愈来愈近并在她那张又尖又长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的脸,心跳几乎停止,只惊慌失措道。
“我来找我的执儿……”茹云姨娘阴恻恻道。
“执儿……谁是执儿……我从来不认识什么执儿……”忍冬姨娘惊慌道。
“执儿就是刺史府里头的小郎君……我今日刚刚生下的孩子……你把我都孩子弄到哪里去了……为何我到处找不到他……”茹云姨娘冷冰冰道。
“我……我……没有见过你生的那个孩子……”忍冬姨娘颤声说道。
“明明是你把我的执儿抱过来了……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茹云姨娘说着,突然伸出手来,对着忍冬姨娘比划了一下。
忍冬姨娘登时胳膊一痛,她低头一瞧,却是胳膊上被剌了一个大口子,新鲜的伤口,并不是很痛,流出的鲜血带走了身上的温度,翻来的皮肉,麻麻的,木木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我……真的不知道……执儿在哪里……”忍冬姨娘颤声道。
“你的丫头早就说漏嘴了,你之前伤了身意,恐怕这辈子都难有孕,所以你就费尽心机抢了我的执儿……”茹云姨娘冷冷盯着忍冬姨娘,口中厉声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执儿……你若是不相信……只管到处找去……”忍冬姨娘身子越来越冷,口中有气无力道。
“我瞧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瞧这是什么……”茹云姨娘从怀中摸出一条肚兜,伸手在忍冬姨娘面前晃了晃,口中慢悠悠的说道。
忍冬姨娘定神一瞧,那肚兜边上绣着蝙蝠纹,当中绣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那小孩子手拿鱼钩,脚下自是一汪池水,如今鱼已咬钩,只差使力一提,那鱼便会跃出水面。肚兜虽小,做工却甚是精湛,奈何此时此刻,忍冬姨娘哪里还有欣赏这肚兜做工的心情。
她只呆呆看着肚兜,口中无力道:“我从未见过……这肚兜……”
“你莫不是当我可欺,所以还要狡辩?你这后来的姨娘莫不是也要压我一头?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出身,行事竟然如此猖狂,你可知登的越高,跌的越重的道理?”茹云姨娘缓缓说道,手中兀自捏紧了肚兜一角。
忍冬姨娘胳膊上的伤痕此刻突然隐隐作痛起来,她抓着锦被,口中惊恐道:“我素来敬佩姐姐,姐姐何必如此待我?”
“你莫不是当我是傻的?你若是敬佩我,缘何要抢走我的执儿,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没想到竟然被你得了好处,但是你莫要以为你夺走了执儿,就会万事大吉了……”茹云姨娘冷笑一声,目光一直盯在忍冬姨娘身上,之后她又低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会放任你夺走执儿?即便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既然如此嘴硬,我便再给你些颜色瞧瞧……”
忍冬姨娘惊恐的看着茹云姨娘,直看到茹云姨娘在怀里摸来摸去,很快摸出个瓷瓶出来,她一脸慎重的打开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