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不是松魄鸟。”郎中把手中的散墨搁在穿云面前的案几上,口中又说道:“穿云,你瞧这是什么?”
穿云瞟了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只口中生硬的说道:“郎中你莫要转移话题,我且问你,你为何要骗我?”
“穿云……”郎中长叹一声,指着穿云面前的散墨,沉声说道:“穿云稍安勿躁,你且先看看这个。”
穿云心中不快,但瞧着郎中神色庄重,于是低头去瞧面前案几上搁着的竹筒。
他拿起一拃来高,胳膊来粗的褐色竹筒,伸手一扯,打开盖子,散墨特有的味道,散了出来,“郎中,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说的是松魄鸟,你偏要我看着散墨,莫不是说方才鸟儿不是松魄鸟,这散墨才是松魄鸟不成?”
“穿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郎中无自顾自坐了下来,他真诚的看着穿云,口中解释道:“这散墨是我专门买来,送给你的。”
“我又不写文章,要这么多劳什子的散墨做什么?”穿云面带不屑。
“寻常用墨,先将松树流去胶香,然后伐木。凡松香有一毛未净尽,其烟造墨有滓结不解之病。凡松树流去香,木根凿一小孔,炷灯缓炙,则通身膏液就暖,倾流而出也。”郎中缓缓说道。
“你说这么些个没用的做什么,我且问你,为何要骗我!”穿云随手丢开散墨,口中质问道。
“穿云,你莫要着急。”郎中把散墨又推到穿云面前,口中又说道:“这散墨可是我专门为你买来的松香墨。”
“你莫要瞧着松香墨平平无奇,但是却有一妙用,最能消肿止痛。这方子乃是偏方,寻常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知晓,正因着咱们关系不错,我才会特意给你买了这松香墨,只想着你快些好起来。”
穿云狐疑的看着郎中,手指不由搁在盛着松香墨的袖筒上,“你说这散墨当真有这种功效?”
“那是自然,你便是不相信,也该相信我屋子里头那本古医书。”郎中笃定道。
穿云不由迟疑起来,他握着竹筒,口中又问道:“你那本古书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自然靠谱。”郎中捻着胡须,为穿云揭开了谜底,“这医书本是刘甲送给我的,若非这古书我怎会上了他的当。”
“这本古书上有个方子,我先前去帮人瞧病的时候,正遇见了同样的病症,于是便尝试着用这方子试了,结果确实有用。”郎中沉声道。
“那方子说的什么?”穿云似乎并不相信郎中的话,于是追问道。
“我那病人是个跑腿的小厮,也不怎地突然腹疼的起不得身,他家里头穷的几乎揭不开锅,又有个躺在床上的老娘,实在没有银子。我瞧着他可怜,便去帮他看病。”
“他躺在榻上,痛的死去活来,我当时来不及多想,脑中就响起了那方子,于是我赶忙去城外抓了一直刺猬,之后把这刺猬剥皮把肉,又用了黄酒做药引子。而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便无事了。”
“他当时就起了身,对着我磕头道谢,因着他家里头家徒四壁,所以我便没有收他银子,反倒又给他留下了些补药,也算是日行一善了。”郎中捻着胡须,轻描淡写的说道。
“也就是说你用一只刺猬,就治好了那人的腹痛?”穿云迟疑道:“那古书上的方子就是说用刺猬来治愈腹痛?”
“正是如此,何况这刺猬可并非寻常的刺猬,而是长着红色毛的刺猬……”郎中话未说完,就被穿云一口打断。
“郎中你莫要胡说八道,先前说那松魄鸟头上生着绿毛,此番又说这刺猬浑身长着红毛。”穿云仔细看着郎中的眼睛,口中嘲讽道:“还是说你的眼睛有毛病,只把花儿看成黑的,把草儿看成红的,还是说天空本是黑的,脚下踩着的土地是蓝的?”
“穿云你且听我说完,这刺猬生着红色的毛,发出的声音如同猪叫一般,它虽是长的像刺猬,其实并非是刺猬,而名居暨。”郎中提起这居暨就又来了兴致,只看着穿云,口中关切道:“穿云,这古书乃是前朝绝版的医书,若非这本书极为珍贵,他也不会得逞。”
穿云看着郎中说的郑重其事,口中不由沉吟道:“若是这般说的话,这古方倒也有些用处……”他看着散墨,话风一转,“可是这散墨又是做什么用的?”
“穿云不知你可曾留意到,那树林当中生着一颗松树,这鸟儿栖在松树上,日夜与松做伴,这身上便也有了松香味,与这散墨可谓是出自同源,你此番被这鸟儿啄了,自然要用散墨来驱毒。”郎中耐心解释道。
“驱毒?”穿云吃惊道:“莫不是我还中了毒不成?”
郎中慢条斯理的把那散墨的盖子盖上,又小心的把散墨搁在穿云身前,口中不急不缓的说道:“说毒不是毒,但你若是听之任之,任由不管的话,只怕这头上的包过上月余也不会好。”
“此话当真?”穿云愈发面色发白,“这鸟儿啄伤竟是如此严重?”
“若是被一只鸟儿啄伤也就罢了……”郎中叹了一口气,又说道:“穿云,你方才不信我,此番就该相信我才是……不然这啄伤只怕还要耽搁许久……出不得门……”
郎中这话,正中穿云的要害,他赶忙问道:“这散墨应该如何用在伤处?”
“这也简单,咱们就取这散墨之中的松香之味,所以直接涂抹在伤处便好。”郎中起身,热情道:“穿云你莫要为难,你面上有难以涂抹之处,便由我来帮你涂抹。”
“不用了……”穿云断然拒绝道:“郎中你且忙着去吧,我自会涂抹。”
穿云起身送客,郎中只得出门去了。却说郎中出门,瞧见自家石娘跟那新来的婆子说话。
“那厢房是专门给你腾出来的,里头的被褥也都是这几日晾晒过的,还有那茶盏碗碟,也都是新的,没有用过的。张婆子,你再瞧瞧看还差什么东西,只管来告诉奴婢。”石娘热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