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宫中采办个个富得流油,张三爷很快又有了外室。此番的外室是个看起来老实的美貌丫头。
院中的杏树砍了,换成了个结着花骨朵儿的石榴树,也取其多子多福之意。
那妾室虽说模样老实,但腰身甚是窈窕,花样又最是繁多,于是张三爷这一日就寻了借口出来,去西市闲逛。
许是存了心思的缘故,张三爷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家首饰铺子门口。这铺子地段儿不好,隔壁间又挨着个棺材铺子。寻常百姓谁人愿意在棺材铺子门口溜达?于是这铺子的生意看起来很是冷清。
张三爷迈步进了铺子,那掌柜的正在出神,听到脚步声,方才慌慌张张出来迎客。
“客官瞧瞧,可有喜欢的。”那掌柜的随意指了指柜台。
张三爷看着那柜台里的首饰,虽说成色不错,样式却是往年的样式,并没有如今时兴的鎏金头面,翡翠珍珠步摇。他随意看了两眼,蓦然瞧见个雕琢成梅花形状的玉簪。
那玉簪通体温润,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簪尾便是承接着花瓣的花枝,一朵梅花,浑然天成。
张三爷多看了两眼,那掌柜的就从柜台中取出梅花玉簪,口中笑道:“客官真是好眼光,这梅花玉簪可是选了上好的和田玉,又由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
“客官你瞧这花瓣的纹理,还有花蕊的形状都是有讲究的,这梅花玉簪可是铺子里的镇店之宝。”掌柜卖力的推销起来。
张三爷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这梅花玉簪确实不错,虽是没有掌柜的那般夸大其词,但也算是个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尤其是这簪头雕琢的梅花活灵活现,花瓣摇曳,花蕊精细,真真是剔透雅致,别有风姿。
“这梅花玉簪瞧起来倒也不错……”张三爷沉吟道。
“自然不错,这玉是好玉,饭碗大小的一整儿块儿玉石才得了这一枚梅花玉簪。”掌柜的比划着说道。
张三爷点了点头,对着光亮处仔细看那玉簪,口中爽快道:“这玉簪我要了。”
掌柜的面上笑开了花,急忙寻了个精巧的樟木盒子来装这玉簪,却被张三爷拦了下来,“这玉簪既然如此名贵,自然要寻个名贵的匣子来配,这就跟好马配好鞍一样的道理。”
掌柜的做成了买卖,笑呵呵的附和道:“客官说的有理,客官稍等。”掌柜的在柜台底下寻了一会儿,方才郑重其事的拿出个楠木盒子。
狭长的楠木盒子上,泛着点点金光,他打开匣子,盒子里头就散发出一缕说不上来的清雅的香气。
张三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楠木盒子,转身就走。掌柜的急了,急忙转出柜台,撵到门口,扯住了张三爷的衣袖。
“客官莫要着急……”张三爷笑着说道:“本店讲究的是货钱两讫,客官还没给银子呢。”
张三爷停下脚步,恍然大悟道:“我竟是忘记了这一章。”他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小的牌子,口中笑道:“这玉簪可是为宫里头采办的,若是娘娘喜欢,赏银自会送过来。”
掌柜的变了脸色,片刻后又笑道:“这规矩小的也知晓,不过是小的也听人说了,即便是宫中采办,那也是先给了银子,若是东西不合心意,小店自然会把银子原数奉还的。”
“倒不是小的小气,实在是这梅花玉簪价值不菲,乃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小的若是这般让您拿了去,只怕东家会责怪。”掌柜的陪着小心说道。
张三爷把玩着手中的楠木盒子,并没有多看掌柜的一眼,只口中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从何处听来的规矩?我如何不知这规矩?”
掌柜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口中愈发小心的说道:“小的不过是随意听人说了两句,这铺子虽说是小人守着,不过背后还有东家,小人实在做不了主。”
“客官若是不着急的话,小的现在就派人回去秉明了东家,也误不了客官的事儿。”
张三爷想到穿云那一张脸,就觉得心里头发怵,于是摆摆手说道:“这银子暂且给你留下,若是不合心意,那便是另一说了。”
张三爷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掌柜的眼尖,认准了银票上的“五十两”,急忙笑着接过了银票。
“客官稍等……”他唯恐得罪了张三爷,于是又在柜台里摸出个掌心大小的匣子,笑着说道:“葫芦添福增寿,最是吉祥,这玉葫芦原是跟玉簪出自同一块儿玉石,客官只管拿去把玩。”
张三爷收了玉葫芦,这才跨过门槛,出门去了。这厢掌柜的又指派了个小伙计回去报信。
不过半个时辰过后,小丫鬟巧儿就兴冲冲的进了腊梅院。
“六娘子……六娘子……”巧儿穿着一身新衣裳,兴高采烈的冲到正房。
正房案几上铺着几张宣纸,面上的一张上画着个人,巧儿心中好奇,凑过去看,却听到身后传来六娘冷冷的声音,“巧儿,你来做什么!”
“奴婢……奴婢……”巧儿吓了一跳,急忙回身,只见着六娘脸色阴沉,于是口中不由结巴起来,“奴婢……过来找六娘……”
“什么事……”六娘声音冷淡,看向巧儿的目光冷冰冰的。
巧儿再不敢抬头看六娘,只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方才铺子里头……来信了……说是……说是做成了个大买卖……那梅花玉簪被宫里的人相中了……然后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去了……”
“知道了。”六娘冷声道。
巧儿立在当处,两只脚并在一处,裙摆里的膝盖抵在一处,双手简直没有地方安放,只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出去罢。”六娘终于说道。
巧儿被大赦一般,悄无声息的去了。
六娘子坐在案几前,指尖摩挲着画上的人脸,画中人俊逸无双的脸庞,她目光不由温柔了起来。
且说巧儿悄无声息出了正房,悄然掩上房门,她出了门,并不着急离去,而是悄然的透过门缝去看着正房里的情形。原来她方才虽然关了房门,却是留了一条细细的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