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穿着酱色袍子,脚下踩着牛皮靴子,面上生着一脸的胡须,一双眼睛甚是有神。
“那一处有一家药铺,那药铺可是……”
这雨一阵儿大,一阵儿小,此番淅淅沥沥,竟是又下大了。
过了几日,这西市里口口相传,竟是传闻药王爷下凡,那药王爷显灵之处就在一家药铺。
夜半三更,百鬼出没,但这西市的背街上,却着实是热闹,藏在暗处的热闹。
屋顶上有人影出没,那巷子口,墙头上,皆有人影晃动。夜半三更,月光明亮,那人影复又隐没起来。
随着三更梆子声渐起,那药王爷显灵的药铺里的油灯蓦然亮了。
“药王爷显灵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悄然响起,那药铺的油灯映亮了窗棂,在一溜黑漆漆的窗棂之中,唯有这一盏油灯亮的突兀。
周遭甚是安静,只隐约有不知名的虫子悉悉索索的叫嚷着,那月光洒落在地上,屋檐上,还有街坊两边的柳树之上。
柳叶沙沙,树影婆娑,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锣声,紧接着有人传来一声惊呼声。
原来那屋檐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那人金冠束发,一身道袍,手拿拂尘,仙风道骨。
“药王爷显灵了……”有人冲了出去,冲着那屋檐拜倒在地,口中更是高呼道:“药王爷且救救小人的老娘,小人的娘年前摔断了腿,不知怎地竟是一直起不得身,这方子也开了不少,只一直不见好,还请药王爷救救她吧。”
这人年约三旬,穿着一身颜色暗沉的短打,此番伏地,神态甚是恭敬。果然那屋檐顶上一声长叹。
这人急忙屏住了呼吸,周围又安静了起来,便是连方才的虫鸣之声也消失不见。
一声长叹之后,又是锣鼓一声。
过了一会儿,这人方才抬头去看,谁知那屋檐顶上早就没了人影,只余那月光洒落在屋檐之上。
这人有些失望,却冷不丁的瞧见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个玄色包袱,他心中一喜,急忙抱起包袱,打开一瞧,赫然瞧见个小童胳膊粗细的人参,全须全尾的人参。
“你听说没,那王三昨夜也得了个全须全尾的人参。”有人站在坊间的柳树底下,神神秘秘的说道。
“可不就是,昨夜我亲眼瞧见的,那人参就跟小孩子的胳膊一般粗细。”另外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一日,是个顶好的天气,天色湛蓝,柳树碧绿,站在树底下倒也并也凉爽。
“那这王三可是发了财了,他此番得了这人参,不仅能够还了赌债,甚至还有余钱去置办个宅子。”那人口中羡慕道。
“这王三也是走了狗屎运了,他哪里有什么老娘?”另外一人嗤声说道:“他自来好赌,把那家里头值钱的物件儿都输给了旁人,他老娘早就被他活活气死了。”
“此番老天不开眼,竟是给了这种赌棍的一笔横财。”那人接口道。
“这药王爷连这种人都能蒙混过去,咱们今夜也去瞧瞧去。”另外一人提议道。
这太阳初升,照在柳树上,那柳叶就变得通透了起来。
且说那西市开了张,打头的一家成衣铺子就迎来了个大主顾。
这人年约三旬,身上穿着深色的短打,他进了成衣铺子,张口就要了件儿价值三两银子的蜀锦袍子。
绣着暗花的蜀锦袍子,再配上鹿皮靴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这满脸红光的主顾可不就是刚发了横财的王三。
那成衣铺子的小伙计自然也听说了此事,于是伺候起来很是周到利落,那王三一高兴又赏给了小伙计一钱银子。
王三跨出成衣铺子门槛的时候,但凡见过之人,都同他打起了招呼,这王三从未有一刻这般春风得意过。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王三怀揣着一百两银票,自有一番银票在手,天下我有的雄心壮志,且说他出了西市,拐过两条巷子,便到了经常去的那家赌坊。
王三摸了摸心中微微发烫的银票,踌躇了一会儿,便跨过门槛,进了赌坊。
前几日,阴雨绵绵,这一日天色晴好,那街坊间的小娘子也多了起来,炫丽的襦裙,娇俏的脸颊,这正当妙龄的小娘子,就像是那半开的生着柔嫩花瓣,又带着清香之气的花骨朵儿。
春花挎着竹篮子,抄了近路,方才经过这一条巷子的时候,突然瞧见那厢赌坊里头被人拖出一人。
那人光着脊梁,口中骂骂咧咧的嚷道:“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待过了今夜,老子拿着银子,过来砸死你们。”
那人很快被丢在地上,把他丢出来的壮汉,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口中嘲讽道:“你瞧瞧你如今这猪狗不如的模样,空口说什么大话,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若是真有银子,明日过来,咱们自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
“你这狗东西,你且等着,明日过来,第一个就找你算账!”那人一骨碌爬起身来,冲着那大汉骂道,“你这驴蛋生的玩意儿,你且等着!”
那壮汉不屑的看了那人一眼,口中爱搭不理的说道,“那小的就且等着!”他说完就回身进了赌坊。
这光着脊梁的赌棍,又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方才转身欲走,谁知一转身就瞧见了挎着竹篮子的春花。
“你这姑娘莫不是没有见过男人不成,不然为何这般眼巴巴的看着老子?”这人心中一股子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之处,“你若是真想看看光屁股老爷们,老子倒是也不嫌弃你,你便跟着老子回去,老子定然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你这登徒子,说的什么浑话!”春花垂着眼皮子,口中回了两句,便急匆匆的去了。
谁料那赌棍不依不饶的在她身后叫嚷,“姑娘这么着急莫不是要去开张不成?这里现成的生意你不做,偏偏要走,你莫不是你瞧不上老子不成?”
春花又羞又气,险些落下泪来,她走的急,一不留神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对不住了,奴家不是故意的……”春花头也不抬,只口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