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实在太过小题大做。”辛娘不以为然道。
“这般的好天气,姐姐实在不必如此。”辛娘挺直了身子,扭着腰肢进了后院。
安氏手上拿着绣棚,她指节发白,面上带着隐忍之色,而后方才低声骂了一句。
元阳姑娘从凉亭里头出来,就直奔荷花池,谁知并未曾瞧见六娘子,她立在池子边儿上,伸手扯住了荷叶,使劲的揉搓起来。待手上的荷叶,揉搓的不像样子之后,元阳姑娘这才缓和了脸色。她吐出一口气,只转过身子,去了老夫人屋里头。
老夫人正坐在屋里头抽水烟袋,瞧见元阳姑娘进来,口中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姑娘怎么去而复返,莫不是还要伺候奴家这老人家不成!”
“老夫人若是愿意,奴家便一直住在老夫人这里也是使得的。”元阳姑娘讨好道:“方才六娘子找奴家过去说话,奴家还当是什么事情呢,谁知咱们这院里头又来了新姐妹。”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夫人搁下水烟袋,说道。
“老夫人还不知道呢?”元阳姑娘惊诧道:“六娘子竟然没有事先知会老夫人一声儿?”
那老夫人口中嗤了一声,“这六娘子的主意可是大着呢,奴家不过是个老婆子,哪里能做的了六娘的主呢?”
元阳姑娘瞧见老夫人动了气,便愈发声音柔和道:“六娘子并非不知礼数之人,许是六娘子也不知这府里头进了新人了?”
“这府里头她几乎一手遮天,这后院里的事情,她哪一桩哪一件不知情?”老夫人冷哼一声,“真是委屈了奴家的儿了……”
“那梅花姑娘方才奴家也瞧见了,倒是生着一副好模样。”元阳姑娘抿嘴笑道:“瞧她那样子同六娘子很是熟稔呢。”
“这家里头怎么都成了花花草草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窑子里头了。先前那荷花姑娘仿佛是窑子里的头牌,此番这梅花姑娘又不知是哪个窑子里头的!”老夫人越说越气,当场就要去找六娘子理论,“奴家今日就要跟她问个清楚明白,且看她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若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奴家倒也不担心,好歹是家世清白一些,但这般成日里同人睡觉的窑姐儿,奴家实在看不过眼!”老夫人说话间跨过门槛,出了屋子。
“老夫人……且慢一些……”荷花姑娘撵了上去,只搀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口中劝道:“老夫人仔细想想,这人李三已经进了府,那六娘子自然早就周全好了一切。”
“老夫人此番若是去与六娘子理论,只怕还要吃亏。”元阳姑娘这话本是越矩之言,但那老夫人此番在气头上倒也不恼,只看着元阳姑娘,口中冷冷说道:“那你说,待要如何?”
“老夫人不如先去瞧瞧这梅花姑娘。”安氏柔声道。
“也好,老婆子这就去会一会这梅花姑娘!”老夫人点头道。
再说这辛娘躲在后院,好生的藏好了那杯盏,这才又回了前院,那安氏回了屋子,于是前院无人。
辛娘便又打了桶水,仔细的照看起墙角儿的花花草草来,先前那薄荷生得绿油油的,长势甚好。
辛娘拽下了一片薄荷叶子,凑到鼻端仔细闻了闻,而后又揉碎了薄荷叶子,于是手指上也沾染了凉丝丝的气味。
“笃笃……笃笃……”像是有人拍门。
辛娘心中一喜,急忙起身,又赶忙掏出帕子,擦拭干净手指,这才急匆匆的上前开门。
谁知方才打开院门,这面上就挨了个耳刮子,直打得她头昏脑胀,连连退后了一步。
“哪里来得疯婆子!”辛娘站稳了身子,只瞧见个高壮的婆子立在院门口。
这婆子瞧起来眼生,身上穿着守门婆子的衣裳,只怀抱双臂冷冷的看着辛娘。
“你这疯婆子,竟然敢打奴家,奴家倒是让你瞧瞧奴家的厉害!”这辛娘素来是个不吃亏的,于是取下门栓,就去打那婆子的胳膊。
那婆子身材高壮,哪里会害怕辛娘,于是趁着辛娘冲上来的功夫,只一把夺过了辛娘手上的门栓,一抬手又给了辛娘指定耳刮子,口中骂道:“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竟然敢同奴婢张牙舞爪的,你也不撒泡尿洗洗那一对死鱼眼!”
这婆子下手又快又狠,说话间又给了辛娘两个嘴巴子,只口中痛痛快快的骂道:“你这贱货还不快些跪下!”
辛娘接连挨了几个耳刮子,先前还有些不知所措,待这老婆子不依不饶又是骂又是打之后,她倒是起了脾气,只上前与这婆子撕打了起来,“你这疯婆子,凭什么平白无故的就要打人,你也不仔细瞧瞧,看奴家究竟是谁!”
“你若是还要放肆,仔细你的后半辈子,你若是惹恼了奴家,把你发卖出去不过是奴家一句话的事儿!”
辛娘正骂的痛快,那厢突地眼前金光一闪,而后脸颊痛极,原来竟是又挨了个嘴巴子。
她捂着脸去看,只见面前立着个拿着水烟袋的婆子,这婆子绫罗绸缎加身,头上又戴着明晃晃的金簪子,她心里头突然明白过来,这眼前的老婆子只怕是郎君口中的母亲。
“老……夫人……”辛娘战战兢兢的看着老夫人。
“你这贱婢方才不是很张狂吗?”老夫人抽着水烟袋,只轻蔑的看着辛娘,“范婆子,还愣着做什么!”
方才那高壮婆子一把夺过辛娘手上的门栓,而后狠狠抽打在辛娘的小腿上。
“啪……啪……”门栓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有些沉闷,远远听着像是在打鼓,但是又不及鼓声响亮。
“方才奴家不知老夫人上门,这才失了礼数……”辛娘忍着疼,只口中解释道:“奴家好端端的挨了打,老夫人总要给奴家一个明白。”
“你还要什么明白?”老夫人“呸”了一声,轻蔑道:“你这爬床的丫头,竟然还有脸跟奴家装模作样?”
“你爬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奴家这个老夫人,此番倒是一口一个老夫人的叫嚷着?”老夫人啐了一口,继续骂道:“奴家今日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