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五味杂陈
作者:檐上雪初融      更新:2020-08-27 15:31      字数:2183

穿云躺在屋顶上,天色又见了太阳,一片绵软的白云,挂在剔透的蓝天上。

穿云眯着眼睛,瞧起来漫不经心,其实却是支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些许的动静,听起来像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像是悉悉索索起身的声音。后院的树上,知了猴叫嚷不休。

盛夏时节,秋雨绵绵,如今夏消秋来,天气倒有燥热了起来。

辛姨娘提着匣子,兴冲冲的去了正房。

老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念佛吃斋,辛姨娘到的时候,那老夫人正在佛堂烧香拜佛。

那守门的婆子,看着辛姨娘手上的匣子,口中客气道:“奴婢自会转告老夫人,姨娘的心意。”

辛姨娘心里头有些失望,只把那匣子递给了守门的婆子,口中叮嘱道:“奴家听说老夫人素来喜欢吃茶,于是便特意寻了些红茶孝敬给老夫人。”

那婆子收下匣子,口中客套道:“奴婢自会转交给老夫人。”

且说这正房东西各有一间厢房,那院中又有两间厢房,那东边厢房便被收拾成了一间小小的佛堂。辛姨娘离开的时候,隐约能听到老夫人念经的声音。

黄色的莲花布幡里面宫灯着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佛前自有净水一碗,供奉三碟。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神色虔诚,一手木鱼,手捏智慧诀,口中默念大段经文。

宋如是打发了穿云去查看情形,心里头到底有些不安,她听着石娘提起那二娘的处境,心里头便有些五味杂陈。

穿云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日头最为浓烈之时。

穿云进屋的时候,脑门上起了一脑门的汗珠子,他也顾不得擦汗,只一股脑说出了所见所闻。

宋如是默默听着,心里头只替那二娘觉得可惜,“石娘不知其中缘由,你且告诉他,英哥儿的事情莫要再插手。”

正午头上,平康坊中,琵琶声声,小郎君躺在个歌姬的腿上,睡眼朦胧,他手上拿着杯盏,杯中空空,早就没了美酒。

小郎君把杯盏凑到唇边,又冲着那歌姬笑道:“方才你输了,该你喝酒才是。”

那歌姬生着一双桃花眼,只纤纤玉手拿起一枚葡萄,递到小郎君的嘴边,口中笑盈盈的说道:“方才明明是郎君输了,郎君莫不是要赖账不成?”

“方才竟是小爷输了?”那小郎君随手丢开酒盏,伸手摩挲着歌姬的下巴。

“自然是郎君输了。”歌姬眉梢一挑,春风拂面。

那酒盏骨碌碌落在张媒婆的脚边儿,她捡起酒盏,听到那厢的靡靡之音,心里头五味杂陈。

平康坊乃是长安城第一热闹之处,文人雅士,商贾富户,便是那小摊小贩也会来此瞧瞧热闹。

临街的酒馆,后院起着两层的小楼,春日里花红柳绿,夏日竹影重重,便是正午时分,窗开半扇,便不觉得燥热。

李诃身穿青衫,端坐于案几前,他手上拿着酒盏,身旁坐着的是个身形瘦长头戴璞头之人。

那人怀中搂抱着个面如桃花的小娘子,口中带着几分醉意,“李兄何必这般清苦?”

“这平康坊中环肥燕瘦,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就是那妙极了的酒盏,李兄竟是这般不知赏玩,这可正是暴殄天物?”

李诃搁下酒盏,声音清越,“刘兄喜欢温酒,我却独爱冷酒。”

那刘兄大笑出声,只伸手捏了捏怀中小娘子的腰肢,口中笑道:“李兄,你可知晓那玉庄的脂粉为何如此出名?”

“这玉庄的脂粉名头大震的缘故,就是因为这脂粉是个郎君做出来的。”那刘兄笑道。

李诃不置可否,只端起酒盏,又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女人就同这玉器一般,若是无人赏识,不过是个顽物,就似这美酒一般,若是配上了合适的酒盏,那滋味真真是更胜一筹。”那刘兄说话间,只挑起小娘子的脸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李诃似是没有瞧见,只专心饮酒,那刘兄于是使了个眼色,怀中的小娘子便起了身。

几杯酒水之后,那刘兄突然笑道:“听闻张典史嫡亲的孙女被人糟蹋了……”

“那张典史定然焦头烂额。”李诃接口道。

“可不是焦头烂额……”那刘兄说着,房门轻响,进来了两个身姿曼妙的小娘子。

刘兄冲先前那小娘子招了招手,那小娘子便温顺的坐在刘兄身旁,又伸手为那刘兄倒酒。

李诃垂着眼眸,须臾之间身旁就多了一道香影,他侧头去看,只瞧见个身穿红衣的姑娘,这姑娘肤白貌美,一双眼睛似是装着整个儿的春花秋月。

“娘子,你说此事究竟是谁做的?”石娘坐在案几旁,手上拿着一枚枣子,一面吃着,一面惋惜道:“那二娘的模样甚是周正,这般模样的好姑娘,那歹人竟然也下的手去。”

“这歹人着实可恶。”宋如是接口道。

“何止是可恶,简直是丧尽天良。”石娘吐出嘴里的枣核,“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日后无论是嫁给谁人,那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好命,此番全然毁了,也不知那歹人究竟是谁?”

“依着奴婢来说,这般的歹人就该千刀万剐,再割掉他的命根子才是,让他这辈子再也祸害不了任何人。”石娘愤愤然的说着,她并没有留意到宋如是的神色,只痛快地说道。

正午头上,院中除却蝉鸣,再无旁的声响。

安氏坐在门槛上,手上拿着绣棚,却并未穿针引线,只呆呆坐着,那厢正房里头踢踢踏踏走出个人来。

这人跨过门槛,探身在安氏胸脯上抓了一把,口中嬉笑道:“老子这几日不曾过来瞧你,你就这般哭丧着脸,跟死了老爹一般。”

安氏打了个冷战,她缩着肩膀,爱你不说话,只盯着院门。

“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那小厮口中嬉笑道:“老子过来看你,便是给你脸子,你偏要作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瞧起来就让你倒胃口。”

安氏依旧不说话,只垂头坐在门槛上,她膝盖上搁着的绣棚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