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整洁简陋的茅屋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破碎的家具和瓷器,墙上布满刀剑划痕和法术击打的痕迹,窗格全部粉碎,看得出这里曾发生过极为激烈的打斗。
纪离容扑倒在地,身下一滩血迹,宋雨轩倒在不远处,右手被斩断,一把长剑当胸穿入,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激愤之色。
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两颗甘露丹。对方为何而来,又是做给谁看的,已是昭然若揭!
屋中还有几个清平镇上的卫兵,显然是得到消息,前来调查。看到张乾冲进来,一人问道:“你认识他们?”
张乾呆滞的点点头:“他们是我的师父和师娘。”
“师父?”那卫兵奇怪道:“没搞错吧,这可是两个凡人啊。”
张乾没有理他,沉声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卫兵道:“我们得到消息,有人说看到这里发生打斗,等我们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凶手呢?”张乾抬起头。
卫兵摇摇头:“我哪知道,早就跑了吧。”
其他几个卫兵装模作样的探查一番,说道:“行了,没什么发现,估计是强盗抢劫杀人,算他们倒霉。”
“哎呀,真是麻烦,还得找人来收拾尸体。”
“明明是两个凡人,非要赖在清平镇,这不是自找的嘛。”
“晚上喝酒都没心情了。”
......
几个卫兵三言两语,就打算结案,他们甚至还没检查过尸体。显然因为死者是凡人,根本引不起他们的重视。
“站住!”张乾突的一声爆喝。
正要出门的卫兵转过身,见他神色不善,一个人皱眉道:“干什么?”
“你们说,这是抢劫?”
那人把手一摊:“屋中凌乱,桌翻椅倒,显然是强盗搜寻财物所致,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见他们一脸的不在乎,张乾只觉心里腾的一下,怒火中烧。
“我师父为了给师娘看病,千金散尽,人尽皆知。若是几个月前还有可能,现在他们一贫如洗,哪来财物可抢?”
“况且我师父虽然是凡人,却也是武道宗师,一般的修真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哪来这么厉害的强盗?”
“那帮人根本就是为了杀人而来,你们他娘的都瞎眼了吗?”
见张乾对自己大呼小叫,那卫兵本就心里不爽,待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勃然大怒。
“臭小子,给你脸不要脸是吧?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们都是一群瞎了眼的王八蛋!”张乾一字一句的缓缓道。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卫兵大怒,拔刀而出。
另一个卫兵赶紧拦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卫兵犹豫一下,收刀回鞘:“算了,看你是个学生,又在蛮荒之地立了大功,老子不跟你计较。”
说着,他冷笑道:“他们不是你师父师娘吗?为师报仇,天经地义,你有本事就去找出凶手,给他们报仇雪恨,冲我们嚷什么。”
“有张少侠出手,自然用不着我们这些瞎眼的人。弟兄们,回去了。”
言罢,几人大摇大摆出门而去,竟是一副毫不理会的架势。
尽管张乾忿忿难平,却毫无办法。这些人是清平镇的卫兵,没理由给两个凡人出头,而凡间的官府又管不到这里。
换言之,宋氏夫妇死在这里,除了张乾,没有任何人在乎,这就是修行界的现实。
过了片刻,张乾渐渐冷静下来。先上前收殓了师父师娘的尸体,给他们罩上一块床单,免得暴尸于外,然后走到院中。
围观的人听到刚才的争吵,都大感好奇,见张乾走出来,又是一阵议论。
张乾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灵石,高高举起:“刚刚是谁报告的卫兵?有谁看到了凶手?”
重赏之下,很快就有几个人站了出来,都是住在附近的人。
经过询问,张乾得知,事情发生在半个时辰前,一个住在附近的人经过茅屋时,无意中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不多时就传出打斗和法术的爆炸声,他惊恐之下,赶紧去镇上报告了卫兵。
另一个人道:“我也是听到声音,才出门查看,刚好看到四个人从院中驾云远去。”
张乾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他们长什么样子?”
那人摇摇头:“他们都用障眼法遮住了脸,根本看不清模样。”
看到屋中丹药,张乾已猜到对方是什么人了,再听到这熟悉的伪装方式,更无怀疑。
那帮人目的如此明确,很明显就是冲着宋雨轩和纪离容的性命而来。这显然是那晚的元凶逃走后,为了报复自己所为。
如果那晚没让那家伙逃掉...如果我一开始就不炼甘露丹的话...如果我警告师父,让他有所防备...如果我早点想到这一点...
一时间,强烈的悔恨和怒火,抑制不住的在张乾心中蔓延开来。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可怕得吓人,那人试探着道:“张公子,我们知道的都说了,那些灵石...”
张乾回过神来,把灵石给了几人,把他们打发走了。
接下来的半天,张乾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他请人清理了宋雨轩的茅屋,然后在当初和宋雨轩交过手的那块空地,找了个面向群山,景色秀丽的地方,把师父和师娘安葬。
这位武道的宗师人物,死于一帮宵小之手,只能长眠于这块不起眼的地方,根本对不起他的身份。世事之让人唏嘘,真是莫过于此。
但这又如何?清平镇,不,整个长空岭,会为这两人伤心的,大概也只有张乾一个人了。
忙完这一切,已是傍晚时分,此时满天残阳如血,倦鸟还巢,发出阵阵萧索的鸣叫,张乾静静的坐在孤坟前,身边是宋雨轩和纪离容的遗物,只觉一阵哀凉。
自和宋雨轩在街头相识,张乾就和他们夫妻两人结下了亦师亦亲的关系,对离家万里的张乾来说,这两人就等于是自己在凌云学宫的家人一般。
现在却因为自己,让两人死于非命,强烈的悔恨和自责,让他几乎心丧欲死。
收拾好两人的遗物,张乾才发现,自己对师父的了解竟然那么少。不知是为了维持最后的尊严,还是有难言之隐,宋雨轩很少提及自己的私事。
宋雨轩家乡何处,是否还有家人或是徒弟,有什么过去,将来又有何打算,曾做下过什么丰功伟业,这些张乾竟然统统不知,更别说该把这些遗物送到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张乾更觉自己对不起师父。
如果我能早日炼出丹药,让他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张乾,你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