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到此又联系跳转了好几个片段,二场飘雪又过了两年。
广岭年589,二十三岁的皇帝慕荣轩再次御驾亲征,大败兽人国,一路长驱直入直捣兽人国的国度!
消息如风,在整个紫灵城都都拂过一遍,一时间整个紫灵城上下百姓一片欢呼!
就连每日上朝的大臣们都带着一副笑脸,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霞衣倚在鸾椅上,她一手托着脸面色阴郁地望着底下的众人。隔着一道金翠珠帘,她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欢喜。
“皇上现在还在前线督战,你们倒好躲在皇上身后安居,如今还有意思笑?啊?”他们越是快乐自在,她心里就越是怨恨。她瞪着底下的人狠狠威胁道,文武百官的面上顿时没了笑意。
他们差点忘了,皇帝走前下的令,由于没有皇太子储君可以监国,于是就让他的皇贵妃来监国?!下圣旨就算了,还偏偏走后才下,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皇上不在,本宫伤心不已,你们倒还在笑?哭!都给本宫哭!”霞衣心烦意乱地将身旁一个端茶的宫女一推,一把将她从身边推下了大殿中央。滚烫的茶水从碎瓷片中飞溅而出,在宫女洁白的脸上烙下一个个醒目的红印。
宫女跪趴在地上,疼得哭了起来,呜呜咽咽抽泣的声音顿时将众人打胜仗后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站在右侧第一排的张铭思看了那宫女一眼,于心不忍上前朝霞衣鞠躬道:“娘娘为皇上担忧的心情臣等理解,臣等何尝又不是埋怨自己不能同皇上一起上阵厮杀呢?”
“哦?”霞衣淡淡撇了底下的张铭思一眼,面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只是哭实在是不大吉利了。娘娘与臣等皆为皇上担忧,理应谨言慎行时时刻刻心系皇上安慰。”张铭思还想再说下去,不料却被霞衣直接开口打断了。
“张大人果然是皇上最气重的大臣呐!张大人的话本宫十分赞同,那便如此吧。”霞衣难得大方地一口应下,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刚刚面露喜色的诸位大臣顿时面色惨淡。
“大兴法事,本宫要为皇上祈福。诸位爱卿也自当如此!”
一声令下,纵使他们又万般不愿都奈何不了她。再者这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是这个女子的心腹爪牙他们全都心知肚明。
“皇贵妃娘娘英明臣等遵旨!”
早朝就在这样阴郁的气氛中度过了,在走出大殿后,一个三品的文官跑上前拉住了张铭思。
张铭思一愣回头,却看到一副不曾见过的面孔,疑惑地皱起眉问道:“阁下是……”
“啊,张大人果真贵人多忘事,我是万元啊!”万元有些吃惊,长着口嘴边的两撇八字须一抖一抖的。
万元?万元?
张铭思冥思苦想了许久都没能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但是又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让别人难堪。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是你啊,怎么了?”
万元知道他还是认不出自己,便伸手把自己的头发竖起来,又把手比做帽子盖在头上。“万员外,我是万员外的儿子,那个被你说来年不能中举的万元啊。”
张铭思愣了一下,他这么用手一比划倒真的有几分像他张府附近的富商万员外了。
他当时只是去万员外家做客,万员外偶然拿起他儿子的诗词于他观赏,询问他来年万元能否高中。他当时看了一下,觉得文采很一般,便断言:“这般文采来年要高中,怕是有些难。”
只是但是万元还在另一出,不知道是怎么让他知道的。
将张铭思面色如此,万元便确定他想起来了。于是放下手,将手臂大张开来,把自己的官服给张铭思瞧。
墨蓝色的官袍,已经翡翠玉的官带怎么看都是一个三品文官的官服。
“张大人这下觉得有没有这个能力高中呢?”他问,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张铭思撇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道:“当年你的诗文确实文采平平,张某人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不过当年你父亲给张某人的那几张诗词里,倒还真有两句令张某难忘至今。”
张铭思说着又想是忍不住回忆了一遍,开口缓缓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注1)真是……妙啊,情之所致,无限绵长幽远。”
张铭思正陶醉着,却未曾想身旁的万元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大怒地吼了一声,双目暴增眼白充血地喝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张铭思愣了一下,更加疑惑了起来。他狐疑地望了万元一眼,道:“什么意思?”
然而后者却像是疯了一般,双手死死按着脑袋陷入自己的不可置信之中,惶恐不安地道:“那个童生,他不过不过是个给本官端茶倒水的下等人,怎么会有什么文采?!”
“是你!是你,为了针对我!全都是你!”万元疯了大吼一声,伸手朝张铭思抓去,张铭思一惊连忙躲开,此刻见他无故发疯,任张铭思再好的脾气也怒了。“汝休要血口喷人胡搅蛮缠!技不如人学不渊博如何能怪他人?亏汝还是文官,竟无半点气度!”
“技不如人?”然而那万元却分毫都没有在乎张铭思说的其他话,只把重心留在了这四个字。
是啊,这四个字可是足足压迫了他的前半生!他恨透了这四个字,恨透了把他当做废物的那些人!他亦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好啊好啊!你们不都是在说那个柳长生文采好吗?哈!可是他最后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我至少还是个三品员官,他呢?哈哈哈!”近乎是报复一般的笑,万元被自己精神上的胜利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他很满意他非常满意现在的状况。
柳长生再厉害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得看着自己喜爱的女人被他娶走,而自己不还是落得个面首的下场?哈哈,面首,一想到那个家伙是面首他的心里……就好开心啊。
“你什么意思?”张铭思眼神一滞,他感到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你想知道这首《芙蓉歌》接下来的话吗?”万元的面上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双狭长的眼里透露出贪婪而凶狠的目光。张铭思见状,连忙后退了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还顾望故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不知为何,万元从最初的得意洋洋念到最后,他面上竟闪过一丝近乎扭曲的悲伤。
张铭思却被诗词的内容给愣住了,《采芙蓉》从最初初遇涉江的所有美好场景,到最后只能在冰雪中忧伤终老。所思在远道,是啊……所思在远道。
“你个畜生!”近乎是内心的暴怒,张铭思也撕下了最初那副文人墨客特有的谦逊与温和的面孔。他气得浑身发抖地指着万元骂道,“你怎么能够……”
“好了好了,听你们说话真的烦。”万元却不以为意,他挥了挥手打断了张铭思的话。
就在这时长乐殿的大公公跑了过来,朝万元鞠躬道:“万旺大人,娘娘找您呢。”
万元一听这话,眼角顿时一抽原本还挂着笑的脸立刻僵住了。好在张铭思还在气愤中,并没有听到大公公喊他的称谓。
“臣遵旨。”他说罢,又瞥了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的张铭思,摆摆手道:“张大人也快些回去吧,毕竟您的府邸里,可是有着二十多个年轻貌美的夫人啊哈哈哈哈!”
万元凄厉地笑了起来,背过声随着长乐殿的大公公一步步走远。而张铭思则是一下白了脸色,整个人一晃沉沉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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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人国的黄沙古渡上,沙石堆砌的城内一个身穿三段黑袍,面上带着半罩金黄面具的男子久久竖立在窗前。
金黄的阳光洒落在他墨色的长发上,随着发间悬挂着的穿金玛瑙琐石流向了两侧的兽皮。
身后是一个浑身包裹在漆黑中的人,他是丝缕阁的少阁主血客天玄夜。
银忘鳞觉得他有些眼熟,心想此次丝缕阁肯把他借出来,想来也是不能忍受广岭这个顽固的存在了。
九百五十六年了,广岭强盛的局面都快要千年的时光了!就是连天神都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存在了。而偏偏这个叫慕荣轩的人就是来改命,本该在他父王驾崩那一年广岭就该被云贵妃一手掌握,最后国破顺应轮回。
可是就是连天上的司命星君都不曾想过,这个当时才十五岁的小孩,竟然能在身体被毒药控制的情况下夺取政权,反而将云贵妃等人逼死,让本该衰亡的广岭之地更加强盛!
神仙们也怕了,他们怕这个人即便入了轮回都会把地府搅得天翻地乱。但他们更加害怕,慕荣轩现在才二十三岁,他们怕再给他多几十年的光阴他会变成第二个灵殇笙。
所以他们便把这个任务依托在能够幻形的霞衣身上,所以……
他们二人即便最后真心相爱,即便真的能舍下那么多的国仇家恨,那么多沉重的人命去相爱也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血海深仇,还有那不可逾越的命运。
他们注定相互厮杀,永世轮回。
这些不仅仅是银忘鳞,单景羽也心知肚明。他望着那遥远的不可一见的远方,他也要去前线抗战了呢,可是不会有人来送他。
他轻笑一声,一向冰凉无情的面具竟也跟着染上了几分卑微的感伤,“若是我这次能赢,你能不能也看看我?”
出兵。
一座沙石城前排列开连队人马,一对披坚持锐一对却是画得满身的兽纹,身下骑的也不是马,而是一只只六臂的怪物。
“别来无恙啊,兽人国国君。”广岭那边,穆林宇的次子穆梓沖挥舞着手中的红缨枪朝单景羽嘲弄道。而后者对他这般轻蔑的举动无动于衷,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甚至于是他身旁的那些士兵,除了异化的怪物还扭曲着自己的头,大吐着舌头外,各个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就像那边站满了一排的死人。
“阿呸!”穆梓沖瞥头朝滚烫的沙场上啐了一口,率先向大将军穆林宇请令:“将军,我请令先去谈谈他们虚实!”
穆林宇撇了他一眼摇头道,“换穆梓重去,小心点是好。”
穆梓重就是穆林宇的大儿子,他听到父亲的话,便伸手拍了拍一脸沮丧的穆梓沖的肩膀,笑道:“下次吧。”
语罢闭口,策马向前。
大漠风沙,行于两军对阵之间是十分危险的。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这迷人双目的沙石块砾之中会不会突然就射出一只带着寒光的利箭,将穆梓重击杀。
这其中也包括穆梓重本人,此刻他骑在马上虽是一往无前但实则已经汗流浃背,紧握兵器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一步两步,待到靠近得能够清晰看清人数之时,穆梓重停了下来,他相信对面的大军也能看到他。
然而,没有人动。他心中疑惑,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动静又不甘心无功而返,于是乎在原地埋下了一颗爆破珠,将引线紧握手中再慢慢地靠近兽人国的军队。
视野一点点清晰起来,他都已经静得可以看到他们的表情了!然而没有人理会他仍旧是没有人例会他,甚至于连眼珠子转动胸口起伏都丝毫没有!换句话说,这些人就像是全都死了一样!
穆梓重心中一惊连忙回头望向自己的阵营,此刻风沙却已经不知不觉地变大了,来时的路也已经消失不见。
“莫慌。”穆梓重伸手拍了拍马背像是对自己骑着得大马笑道,“他们不会为了抓我一个人而下这么大的阵势的。”
他说罢,便直接翻身下马。此刻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恐怕都是假的,都是一场幻境罢了!
穆梓重大着胆子走到了那一群士兵前,他望了一眼那个一直带着面罩,传闻十分神秘的兽人国国君。朝他脸上那金黄的面罩缓缓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