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铃原本还想继续听听书生说什么,他却忽然压低了声音,红铃伸长脖子竖起耳朵都没能听清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片刻,就见虎三点点头。书生也笑着从他耳边移开,回过头,红铃恰巧撞到了他的眼神。
“诶?小红铃,在好奇什么呢?”那家伙坏笑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弯弯。
“……”红铃没有开口,瞥过头不说话。
她坐了一会儿,天元就来了。他像是看看坐在一旁独自发愣的红铃,又看看还是笑容满面的书生。“师兄他们说可以走了,叫我们该跟上。”
“好。”书生爽快了应了一句,伸手拉过身旁的虎三,脸是朝着虎三的,可是眼角的余光却还是时不时往红铃身上移动。
天元走向了那个坐在一旁发呆的小家伙身边,那油腻小子笑嘻嘻的,看着就让人生厌!他开口了,不知道和小家伙说了什么,那小家伙居然还笑了!
书生的眉头一下皱起来,眉头深陷。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虎三见他拉过自己之后就不动了,不由得疑惑看着他。“书生,你在干什么?”
书生震了震,缓过神,道了一声“无事。”就跟着人走了。
中间绕过的弯弯道道实在太多了,讲也是讲不完的。只是绕圈的时候,天元笑骂血宗道是“老鼠窝窝”,书生却说像是盘着一条巨蛇。虎三只顾走路,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天元这一路上一直都在和红铃说个不停,好像要把这辈子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给红铃讲。书生在一旁看着眉头直跳,时不时蹦出两句扫兴的话,可天元只是一皱眉紧接着又兴高采烈地讲个不停。
越近圣殿,水声就越来越响了。
到最后,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就走在水中。
只是天若寒还没有出现,书生看着他们的眼神就还是很不对劲。虎三也开始说话了,可是红铃却看到他的手一直按在斩龙刀上。
其实不只是虎三,其他人也开始下意识的把手覆上自己的法器,因为……
前面的人已经停下脚步,红铃也跟着停下脚步,她抬起头之间一面偌大的宫门就在眼前。血红的门身,上头还盘绕着一条条血色荆棘玫瑰,却是黑色的,极其罕见。
“圣殿吗……”书生在一旁喃喃,这个时候已经有两个弟子上前了。他们的法器握在手边,后面有人为他们施法保护他们。
他们回过头看了下身后的人,点点头,其他人便退到一边。红铃挤在人群里,只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不过她又想还好现在人多,要是像刚刚那样只有他们三人,开门的就变成书生和大块头了。但是书生是个凡人,身子又差,可能开门就变成她了。
“咯!”本来以为用力就能推开,没想到这个门像是被人封死了一般,两人怎么都没有办法推开。红铃看着他们也知道他们是真的尽力了,因为他们大半个身子都压在门上。
“怎么回事?”一旁天元焦急的声音响起,红铃抬眼看他,就见他眼里满是担忧。
另一边又传来了一声疑惑:“这血宗感情是爸自家门都堵死了,要在这地下窝一辈子啊?!”
一边,有人已经忍不住骂阵了。“血宗耗子,给爷爷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我们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
本来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大家的眼里不免都有些失落。没想到就在这时,门忽然传来异响。那两个还压在门上的天恒门弟子大喜过望,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点用处,他们连忙加大了力气。
这一次,出人意料的,门“咔”地一声被推开了。可两个人还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一点冰凉就已经透过了他们的身子。
那是红铃永远忘不掉的一幕,当她还在和天元开玩笑着会不会开不了门,她抬眼,恰好看到一朵血花在两名弟子雪白的衣服上绽放。
紧接着,幽深的通道里传来两声无情地,重物倒地的声音。
“师兄!”“师弟!”这样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响起,带着人们的痛与怒。
红铃的眼神却移不开了,直到一抹蓝色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全部的视线。
她抬起头,入目是书生的脸。书生也在看她,眼神有些复杂。红铃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脑海里却还是刚刚那副画面,她还记得那两人刚刚还在说笑,可是下一刻就这样倒在了眼前,她……
不知不觉,她的眼眶里竟然涌出了泪水。: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哭泣,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她也说不清的原因。
书生也看到她在哭了,手一拍自己的脑袋,表情十分懊恼地叫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走开了。
大门开了,一个穿着红纱裙的女子便慢慢走出来。女子的右眼盖着一片薄薄的金色面具,上面雕着花式。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截烟斗,在殷红饱满的唇上吸着,时不时吐出一阵淡红的烟雾。
她倚在门边,眼角轻蔑地瞥了一眼脚边倒着的两个血色的人。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弧度,语气轻蔑道:“大礼宗主让我来收下,各位来客就跟我进来吧。”
这个时候有人忍不住了,朝那女子喊道:“血宗真是狮子大开口,才进个门呢,就要收我们这样的礼物!”
女子背过身的影子顿了顿,“可是这几日,却是有很多像你们这样的大宗挤破脑袋要进来呢。”
“你!”那人说不出话来了,女子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门后淡红的烟雾中。
书生拉着虎三上前了,红铃只听他说了一声“跟上”其他人也不知不觉地也就上去了。
穿过了呛人的浓雾,总算看到圣殿了。
整个圣殿极其高大,殿内抬头向上看去是完全不见顶的,是一片均匀的漆黑,却又无数的血色红光在妆点。
红铃抬着头瞧着有意思,对天元道:“这些好像是红色的星星啊,真好看!”
天元看她开心,也笑着说是。书生果然又来扫兴了,他在一旁冷冷地笑声,“星星?呵,小家伙知道吸血姬么?血宗那个舞女养的虫子,丑陋无比,你居然觉得它们好看。”
“……”红铃简直不想和这个家伙呆在一起了,这个人怎么嘴这么!
她气呼呼地走了,天元埋怨地看了书生一眼,却见那个家伙捂嘴笑道正欢。
“唉……”圣殿正前方,一处被血池覆盖的地方,一道轻轻红色纱幔背后,传来一声婉转的女声。
慵懒,又魅惑。像是一根羽毛,在众人的心尖上挠着。
仙乐宗这些比试后出来历练的少年都愣住了,年纪稍微大的已经娶妻的便还算镇定一点。
不过所有人都还是很震惊,血宗宗主,血女骨香居然还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人。在这样的地方,她居然还发出这种……不堪入耳的喘息。
“呼!怎么了?又有人来找人家了?”一个弟子上前通告,那血女便伸出一截皓腕,玉指轻轻撩开了一角纱幔。
“嗯?嗯……是仙乐宗的人吗?还带了礼物,哎呀,那么大的宗派让他们好看的弟子来光顾人家这种小宗派,还送了礼物,真是让人家好生羞涩。”
她娇叫一声,却终于走出了纱幔。
只见,一对还没有裹上靴子的金莲玉足缓缓从中伸出,雪白的皮肤带着淡淡的粉,点在血色的水上时似乎连肌肤也又红了几分。
可是众人还没有看过瘾,一抔血色的衣裙就洒了下来,薄纱飘摇,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雪白的腿。
红铃夹在人群里,却能听到有些人吞唾液的声音,虎三却没有,他倒是大大方方的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血女真的很美,一头柔滑的黑色卷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在腰间,盘旋在小小的肩膀上。几缕发丝还落在她胸前的波涛之中。
她回眸,红唇一勾一笑百媚生。她走来,柳腰扭动款款有条。她每一步都很轻,点在水面上又像是踏在棉上。
她的背后还扬起了血红的雾气,把她装点的即美又玄幻。不同于天若寒那股能到冰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血女浑身都是诱惑,包括她那一双好看上扬的眼睛,是要把人融化到骨子都酥麻的热情。
难怪金陵有些人说天若寒和她是冰火两重天,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两位可都是金陵现今最大的美人。只是一位是在人人仰慕的仙家大宗,一位却是令人摈弃厌恶的血宗。
“血宗主真是谦虚,想当年血宗可是遍布大陆,哪里会是什么小宗派呢?”天恒门里的弟子总是按不住气,看到她出来又忍不住开口。
血女却只是微微福身,垂眸亦是风情万种。“各位客人远道而来,想必不仅仅为了夸奖小女子吧?客人大可直言。”
红铃本来还以为他们还能唠一会儿,没想到身边的书生却开口了,语气很是狂妄。“直言啊?这简单,我们来这里就只是一个目的。”
他说话老是不说完整,别人听罢都纷纷扭头看向他,就连血女也抬起头。
那家伙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笑得让红铃心寒。“就是说,你能不能去死一下?”
血女的表情精彩极了,面色不断变化着,连一直勾着的唇角都颤抖了一下。“客人这是在寻人家玩儿呢?去死……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你作恶多端,早死早超生嘛。你放心,你下一世就是做狗,我也会争取多吃些东西,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可就真是完全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人了,但是在其他人听来却真真是畅快!
血女面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一双美眸稍稍向后望去,只见刚刚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子又回来了,手里仍旧握着那一截烟斗。
“各位,来既是客。血宗规矩,你们还是懂的吧?”她说罢,身后的烟雾里忽的出现了三个绰绰的人影。
“规矩?”红铃不解,抬头望向身旁的天元。就见他皱着眉,一双眼还留在那拿着烟斗的女子身上。
“血宗规矩,来既是客,只要带上足够的礼物主人就会满足他们任何条件。刚刚我们是献上礼物的一方,她们收了,就要给回复。”
他说罢又指了指书生,“他刚刚已经说出了我们的要求,不过毕竟是血宗宗主的性命,我们礼物能不能达到就还要看血魂指示了。”
“屁个血魂指示,不就是比比看谁更强吗?!”虎三低头往地上啐了一口。
红铃心想,他们口里的礼物大概就是刚刚两个人的性命吧?不过对于血宗来说,两人的性命真的有比她们宗主的性命重要吗?
书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牺牲者的性命不是看对血宗重不重要,而是要看对献出这个性命的人多重要。换句话说,就是死掉你身边越是亲密的人,你给出的“礼物”也就越大。而刚刚死去的是他们的师兄弟,大概也还是有些作用的。”
死掉身边最重要的人吗?
红铃的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人的身影,真希望他不要有事啊。
“说是这样吧。但是如果血女不想死,她也可以给我们献礼的。”天元苦笑两声。
“那就不要收。”书生说着已经向后退去了,因为红雾已经蔓延到他们的跟前,那刚刚还是很远的黑影此刻也不知不觉来到了跟前。
还是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这雾气太浓了。
“天灯指示,打破天灯招魂。”四周,传来飘渺的琴声,玄幻空灵。
红铃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乐声之中,说来奇怪这乐声配合着漫天的红星,竟然还有一点唯美。
只是这声音,在她听来却还带着几分的伤感。这背后,又是一段什么故事呢?
“魂花散,是血玲珑和九黎族的声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旧新鬼哭冢,鬼城已经失了,这乐声还遗留于世。”书生叹口气,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是红铃再问的时候他又闭口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