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不是度假的地方，在梦境行动中罗西留了一手，交出去的储物袋确实包含了许多军需道具，但他私藏了不少足以支撑日常使用的滴石，所以这些日子要么是战斗训练，猎取可以兑换各类用品的血露素材，要么就是分析手里的文件，向阅历丰富者询问其中的秘密。

将所有非教会人员丢在外城区墓之街后，这群神秘的狼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大门封印与教会领头人态度不明的状况，所有的情报收集线索求证的活动陷入停滞。

格里森家族的事情，罗西暂时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和凯维拉等人分别后，他就和一名普普通通的猎人毫无区别，保持着狩猎与休息的简单循环。

本次行动的计划书比罗西想得要简单得多，尽管有各大家族负责人的真实气息，但他们看起来只是听信了教会的提议才会派人参与，似乎并没有掺入任何个人因素。

除非，其中本来就有很多默认存在的历史遗留问题，不必书面表达也能促使他们互相理解达成共识，否则很多人员参与的痕迹根本就说不通。

“格里森家族参与的理由是：愿意用实际行动支持教会的决议，并希望从中受益，重新培养一批能够自主掌控的实际人才，在确认种族安全性的情况下减少混乱度，重新划分霍格城的局势，获得与领主交涉的资格，毕竟霍格城的人均生活质量并不算高，需要限制外来种族与流浪者的加入来规避城镇资源不够分配的问题。”

书面上说的非常官腔，但背地里却肯定和分家的事恐怕还是脱不了关系。

遇到思维障碍，又不能把其他内容公开，罗西决定试着去噩梦深处寻找约书亚，如果他能够提供一些启发性的建议，发现自己不能发现的盲点，说不定事情就会出现转机。

静谧的寒夜，转眼就变成艳阳普照的响午，一个身影在约书亚诊所外出现，绕过虚实不定的人形幻影，来到那小小的杂物间内。

一脸平静的约书亚推了推眼镜，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罗西：“看起来十分镇定的生面孔，很可能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和我交流，不过你也应该明白，被时空幻象中的人和物是不会积攒记忆与痕迹的，不管留下怎样的烙印，随着你的离开一切都会被抹平。”

“这次不需要测试提取人性混合物吗？”罗西尝试性的询问，在噩梦深处与这样的存在交流，也是很多记载中没有的事，他也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多少奥秘与因果。

“并不需要，也许你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但谁记得呢？光是看到你站在那儿，我就能利用你的存在来分担精神虚空。我是个医生，某种程度上也是个生意人，如果你的提议不过分，我愿意和你聊几分钟。”

约书亚平静的看着罗西，看来这就是他能够给予的最大服务限度。

罗西拿出计划书仔细翻阅了一遍，提出一个疑问：“身怀血族血脉，也就是吸血鬼血脉的猎人，不管稀薄与浓厚，究竟有没有可能直接变成狼人？或者变成和狼人、阴影有关的存在？”

“问的好，不知道你来自哪个时代，这在医学史上可是重量话题之一。”约书亚轻轻的触碰着血油母矿，一滴布满银箔碎末的特殊试剂从戒指前方浮现滴落，让这看似肮脏不堪的血油矿石很快变得纯净而清晰。

“你的猜想是对的，在与阴影恶意以及其他生物的漫长战斗中，猎人可以依靠血族本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但是也会随着深入杀戮而不断提高堕落的可能性。当内心的阴暗面完全觉醒时，就会成为兽化病的诱因之一，那些病人，其实他们就是一种混沌状态不分种族的混血怪物，但是狼人却不一样。”

约书亚推了推眼镜，示意罗西伸手让他采集一点血液，伴随着血液与血油、药剂在试管中的混合摇晃，静置等待几秒，一层酷似碎木屑与燕麦片的淡红色杂质逐渐出现在液面表层。

“我们的血液中，大多蕴含着许多与生俱来的潜力，用药剂改善，其实就是加入了筛选的过程，惧怕血液混乱而变得平凡，又想依靠嗜血来变得更强。狼人和血族，最早诞生于远古诸神的诅咒，某种意义上来说，早就两者的力量是同源的，只是表现的形式不一样而已。”

约书亚继续加入一滴试剂，摇晃着不断分层的血液。

“我见过有些骁勇善战的猎人堕落与变异的全过程，其中有一部分，像是洗刷了记忆一样，成为了新的狼人。通过大量的案例研究与临床分析，我的观点是：狼人变化是不可逆转的生物自我保护的本能，为了从混乱与狂暴中活下来，一些猎人的表意识选择融合与沉睡，与充满兽性的阴暗面部分融合并交替位置，重获新生。”约书亚静置血液药剂，罗西只能看见它不断分层变化，每一层似乎都差不多一样厚，但最像血液的那一部分却始终存在。

“重获新生？”罗西不是很能理解。

“没错，当杀戮积累到极限时，猎人就不得做出选择。第一，继续杀戮下去，满足嗜血的本性来逃避痛苦，但会加速堕落。第二，舍弃杀戮，修身养性来抵抗阴影的侵蚀。第三，就是舍弃记忆与痕迹来规避精神问题，用同等强度的诅咒力量吞噬所谓的杂质。”

约书亚将最后摇匀的试管放在罗西面前，它似乎就是一支淡色的液态彩虹，在不同试剂的作用下，分离出了许多截然不同却又可以互相抵消平衡的力量。

“魔力、奥术、巫术、斗气、精神力量、星辰之力、血液灵能、虚幻幽能，更多……只要有更好的试剂混合，你甚至可以看见每个人在不同力量天赋上的必然，但在你们有限的生命里，能同时平衡并提升这些力量吗？有获得就有舍弃，大多数时候，它们都是不易察觉的无形之物。而违背生命基本形态的成长，就和那些兽化病人一样，陷入混乱只会导致自毁。”

约书亚看了看手表，用非常平和的表情看着罗西：“我差不多能明白你的困惑，但你要知道，大多数时候，人们只能接受与自身认知基础相同的表象。一旦接受了阴暗面，成为非人形的存在，就算还能正常的思考发音，不同的文明之火也并不会接受它们。”

“这就是狼人一族的诅咒起源？”罗西问。

“是，如果你想，我甚至可以帮助你激发阴暗面成为一名狼人。之后，某些力量元素也会因此在你的血液中沉睡，让你丢失这一部分的天赋，换取另一部分的天赋。”约书亚饶有趣味的看着罗西，看来他似乎很乐意做这种道德法律都严厉禁止的可怕研究。

“这个东西你认识吗？”罗西想了想，摸出那枚黑影戒指。

“我看看，嗯，一枚精神执念附着在魔法金属磁场形成的黑影戒指，它的一部分是阴影实体化而成的，代表内心寻求逃避和保护，以及自我认知涣散迷离，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还不错的东西，只要你戴着它别胡思乱想，气息和意识波动就会很快收敛，对潜行有帮助。”约书亚确实是见多识广的旧时代的传奇人物，对于这种道具，随便一摸就能弄清它的底细。

“那这个呢？”罗西又拿出那个从阴影史利尔心中取走的执念光团。

“天堂的碎片？”约书亚伸出手的一瞬间，这层光团消散，还原出一小块横面切断的透明宝石。这块宝石的核心似乎是某个岛屿，但却因为切断的问题而只剩下四分之一。

“这是一枚空间钥匙碎片，天堂的名字，类似于世外桃源、幻想之国。这波动错不了，应该是古代灭世之战时，英雄们制造的空间避难所的其中之一，但是过去这么久，那片土地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而且只有持有完整的钥匙才能够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打开通道，单独的碎片是没有什么价值的。”约书亚轻描淡写的把这片宝石丢了回来，似乎根本不在意。

“谢谢，有机会我会再来的。”罗西似乎有点明白了史利尔把它作为内心执念的原因，但是它为什么能够出现在阴影的虚空核心里，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弄清楚了。

“等等。”约书亚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一枚戒指摁了几下，然后从上面拆下来一小粒珍珠，示意罗西将其镶嵌在戒指上：“这是我年轻时从魔界带来的一种通讯装置，能够小幅度跨越空间屏障召唤信使，只要你愿意消耗精力和时间来延续我的意义，我也会偶尔为你服务。”

“为什么给我这个？”罗西有些疑惑，这种来历不明的强力道具，沾染着强烈的魔族气息的道具，随便收下搞不好会引来更多麻烦。

“哼哼，风险与机遇并存，你就不希望身后有强大的助力吗？不瞒你说，我也不想被困在幻象里，没有过去和未来，停留在永恒的现在。只要你离开，一切就会渐渐恢复原样，我还不能意识到我又在做无用功。当有希望逃脱的时候，我就会把魔导器的一部分作为筹码。”

约书亚非常坦诚的说着：“承认吧，尽管你似乎掌握着一些我都不知道的力量，但你还是蛮享受有个长辈替你铺路的，这是也你人生中最迷茫，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是吗？”

“这件事我得再考虑一下。”罗西摇摇头，约书亚虽然强大，但自己对他仍旧一无所知。

“是啊，双倍消耗寿命的事情是得好好考虑，多多考虑是好的，但是你别浪费机会，起码这次相遇我对你印象不错。我希望你还是别离开太远，不然气息中断，我很快就会忘了和你说过这些事。”约书亚看着渐渐变得透明的罗西，无奈的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