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次降临的时候,雨再次从天空中飘洒下来。灵在电话里说,要和秦锋共度周末。
下班以后,秦锋站在五一广场的天朝胜利纪念碑下等待灵的到来。
天有些冷,他穿着一件超大的格子衬衣,把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地。
这时,一个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秦锋的肩膀,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脑袋已被一个重物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他顿时觉得天地间已混淆成了一片,一阵头晕眼花过后,他慢慢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地上。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个潮湿的墙角,身体被麻绳捆绑着。环顾四周土灰色的墙壁,他觉得这个环境似曾相识。
这里仿佛就是他当年去香城的时候租住的那个阴暗潮湿的破楼一样。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已经打开门走进来了。秦锋望着她,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色。她朝他每走进一步,他就越有些害怕。
“你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秦锋故作镇定。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抓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陌生女人说。
“你想问什么事情?”秦锋一边问,一边盯着她。屋子里面光线很暗,他看不清陌生女人的脸,只听见她讥诮地冷笑了一声。
“听说你最近在写一段代码?那个男孩子想做什么?”陌生女人已走到他的面前。
“什么代码?哪个男孩子?”秦锋忽然紧张起来。
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跟莫小天之间的计划?难道莫小天所有的行踪都暴露在这帮人的面前了?这帮人又是谁?他们会不会跟莫小天母亲和小雪当年的车祸有关?
想到这里,秦锋突然张开嘴咬住了她的腿。
陌生女人惨叫一声,开始拼着命地打他,这时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忽然挥舞着一根棒子冲了过来。
秦锋知道自己一定逃不掉了,他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像一只在绝望中挣扎的老鼠。在陌生女人的踢打中,他努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向正扑过来的黑衣蒙面男人撞过去。黑衣蒙面男人摔倒在地上,发出比陌生女人还要惨痛的叫声。
“如果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有办法让你全家在蓉城混不下去。”恰在这时,房子外面突然传来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
话音刚落,灵出现在了屋子门口,她的身后跟着一群跟她年龄仿佛的男孩子。
这群男孩子看上去俨然就是社会上的小流氓。
黑衣蒙面男人还躺在地上哇哇大叫,陌生女人却表情木讷地盯着灵,纹丝不动。秦锋目睹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疑窦重生。
“小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陌生女人的这句问话霎那间让秦锋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打晕他的时候,我就一路跟过来了。我怕你不买我的帐,所以等待这帮兄弟来了以后,才进来找你要人!”灵不屑地看着陌生女人。
“难道你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王总?”陌生女人的表情十分平静。
灵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你敢告诉他,我这帮兄弟随时可以来你的场子滋事。那是我家的生意,我想砸就砸!”
灵顿了顿,又说:“现在我还知道你的家在这里,你敢乱来,我陪你玩到底!”
借着月光,秦锋看见站在门口的灵的眼睛里露出了邪恶的目光。这目光让他不寒而栗,他无法相信十四岁的女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的灵,跟在广阳时那个单纯的小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灵一挥手,她身后的几个小混混已经冲上前去,把秦锋解救出来。陌生女人站在一旁完全不敢动弹,只能任由灵带走秦锋。
阴云遮住了月亮。
悠长的小巷里,秦锋和灵一前一后走着。秦锋看上去很狂躁,乖张的灵紧跟在他的身后。秦锋忽然加快速度,灵立即跑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为什么不搭理我?”灵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你让我觉得比被别人打死还难受。”秦锋的语气冷冰冰的。
灵依然抬着头望着他,眼神有些幽怨。
他以为灵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秦锋的表情跟他的语气一样冰凉,灵意识到了他这种表情和语言里的含义。她忽然无声地哭了。
“你帮了我,我只是想要报答你。”灵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
“你站在陌生女人家门口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你的眼神,你的眼光让我不寒而栗。那是一个杀人犯的眼神,你只有十四岁,你为什么会有如此令人恐惧的眼神?”秦锋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刻意地避开灵的眼神。他不愿意看她,也无法压抑住自己对灵的烦躁。
“我不是杀人犯,我只是想救你!”灵的脸被寒风吹得发红,她没有擦拭泪水,任由它不停地流着。
秦锋开始抽烟,过了一会儿,他冷笑一声,对她说道:“你报答的方式就是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杀人放火的表情?还有,我是个男人,男人不应该让女人来拯救!我想我更需要尊严!”
“秦锋哥哥!”她满脸委屈,哀求地看着她。
“还有,我在帮莫小天写代码的事情,那个陌生女人怎么知道?你的父亲大人在背后搞什么鬼?他想干什么?你的出现是不是另有目的?”秦锋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
灵急了:“我会傻到拿自己做那种手术为代价来接近你吗?我真不知道我爸在做什么,我只知道你有危险,所以就跟过来救你了!”
“王灵啊,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秦锋长叹一声。
此时,他的脑子里忽然又一种恐怖的想法,吴雯的死会不会跟王灵的父亲王立刚有关?
灵没有回答他,终于低下了仰起的头。
她擦干眼泪,不再跟秦锋说话,转过身走了。
灵终于消失在小巷的尽头。秦锋长叹一声,坐在街边不停地吸烟。当寂静沉沉地向他压来时,他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