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天和辛欣上了车，一路朝蓉城走去。龙阁古镇这样一座中国最原始风貌的乡镇渐渐在他们的脑后消失。莫小天希望回蓉城的车是把他们带到幸福的地点。

辛欣睡着了，她睡觉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美丽，那么恬静。

莫小天抚弄她的头发，触摸她的面庞，她感受到辛欣内心的火热。他爱辛欣，这种爱是那么的强烈。但是他不想延续琼瑶小说里那种风花雪月的情愫，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对辛欣的爱。他要给辛欣的就是这种与众不同。

家是莫小天觉得温暖的地方。

回到蓉城的出租屋里，天气凉爽，辛欣在收拾东西。

她对莫小天很好，不愿意让莫小天做太多的家务。她给莫小天煮饺子，让他好好休息。莫小天陪着辛欣，因为厨房的工作并不是女人的专利。

他越爱辛欣，越害怕辛欣离开自己。

拥有这样的生活，莫小天心里很宽慰，但是辛欣对于这样的生活是否满足呢。他不确定辛欣内心的很多东西，尽管他自认为很了解辛欣。

辛欣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喜欢她。

他告诉辛欣，他喜欢辛欣对待生活的态度，喜欢辛欣的性格。他跟很多人提起辛欣，仿佛辛欣是一个没有缺点的女孩。

如果说非要找出辛欣的什么缺点，他觉得很难。

他始终想到电影里面的台词，没有说就没有结束，永远不说就永远没有结束。

他很担心自己能和辛欣走多久，也记不清辛欣是在哪一天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好像辛欣也从来没有说过我答应你之类的话。于是他问辛欣：“我们的纪念日该怎么算呢？”

辛欣说：“就是我给你的那一天。”

莫小天点点头，这样的日子是很好记。这份感情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需要呵护。

辛欣有的时候看起来像个孩子，需要莫小天的理解和包容，有的时候又看起来很有见地。她也会生气，生气的方式是保持沉默。莫小天很不理解为什么辛欣在回答自己提出的很多的问题的时候总是说我不知道。甚至很多时候莫小天说的话会让她听不懂。但是辛欣说她就喜欢莫小天的成熟稳重。

成熟稳重，第一次有女孩这样评价他。莫小天清楚记得贾琴曾经说自己他是小孩性格，他觉得辛欣这样评价他也许是因为她比他更不了解这个世界吧。莫小天知道自己还小，但是他必须让自己成熟，一个成熟的男人能够给自己的女人快乐和安全。

辛欣在想什么呢？莫小天清楚的感觉到辛欣内心的矛盾。她爱他，却一直没有了结和她男朋友的关系。这种状态让他们感觉疲惫、左右为难。一个狭小的感情世界怎么能够容纳下更多的人呢？

敲门声响起。

莫小天感到意外。

自从他搬进这个出租屋，只有罗竹和秦锋来过这里，就连吴艾都不曾踏入过半步。这个敲门的人会是谁呢？

他打开门，莫跃进和吴艾正站在门口，神情严肃。

“爸，哥，你们怎么来了？”莫小天愣住了。辛欣也从厨房中探出半个头来。

“你的这个女朋友，我必须来看看。”莫跃进一边说一边跟吴艾走进房里，“我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让人着魔的女子，会让你这么激动地想要结婚。”

莫跃进和吴艾坐下来，辛欣端上两杯茶。

“你就是辛欣？”莫跃进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子。

“我是辛欣，叔叔。”辛欣抬起头，微笑地望着莫跃进，然后又叫了吴艾一声。

莫跃进点点头，对莫小天说：“人倒是个好人，不过你却不是个好东西。你才多大年纪，不想着好好做事业，就开始过日子了？”

“你跟我妈当初不也是私奔出去，把我生下来的吗？”莫小天的声音很小。

“你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我们那个时代工作是国家给的，房子是社区给的，用的粮票肉票都是定额分发。你们现在这个时代，什么都要靠自己去拼和闯。你以为我在前线做生意给你挣钱，你就可以在后方安枕无忧了么？你别忘了，当初我和你妈下岗的时候，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大人都知道奋斗，你怎么就如此让人心忧？”莫跃进语重心长地对莫小天说。

莫小天不满地看着莫跃进。他不喜欢听这些陈年旧事，更不喜欢莫跃进这种讲大道理的态度。结婚在他的理念中，不过是两个人，九元钱，两本证书，仅此而已。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到了莫跃进的眼中，会显得如此复杂。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莫小天转过头，目睹着辛欣躲到厕所里去接电话。

他知道，这一定又是辛欣的男朋友打来的电话。

一边是自己的父亲对他咄咄逼人的教训，一边是心爱的女人跟未曾蒙面的情敌通电话，莫小天感到压抑而苦闷。他不想给辛欣太多的限制和束缚，如果辛欣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即使给她再多的束缚也没有作用。他不希望干涉辛欣的那段感情，毕竟辛欣的过去和他无关，她必须自己去处理，他相信她会做好的。

他知道辛欣是爱自己的，这种爱凝聚在对他的每一个行动中。如果辛欣要离开，他该怎么办呢？他嘴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一万个不舍得。他想起在龙阁古镇的那天中午，他们在餐厅里面对面坐着，不约而同的给对方发短信。

莫小天发的是我爱你。

辛欣发的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种默契是他和以前任何一个女孩都没有过的。莫小天很珍惜现在，他担心这样甜蜜的生活不会长久，他害怕辛欣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不辞而别，因为三角形的稳定性不适用于爱情。

辛欣接完电话，到厨房里忙碌起来。莫小天站在莫跃进和吴艾对面，一言不发。

莫跃进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请你知道自己的生活重心应该在什么地方。这个女孩不错，但你既然让她成了你的女人，就必须担负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这份责任，既是要努力赚钱给她营造一个幸福的生活环境，还表现在对自己未来的责任心。”

莫跃进的这番话，莫小天都明白。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用莫跃进赚的那些钱，必须得靠自己努力工作去挣钱。他的那些同学，有的是父母花钱给他们买了房，有的是父母给他们买的车，吃的用的全是名牌，只有他得赤手空拳地被逼迫着去拼搏。

他觉得这些对他都不公平。

他不好开口跟莫跃进说，因为他知道莫跃进一定会生气地反驳他。

“我去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莫小天找了个借口，走进厨房。

辛欣正在切菜，莫小天走上去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刚才是他打的电话？”

辛欣点了点头，说：“他到蓉城了，约我下午三点见面。”

“可是我爸和我哥哥来了。”莫小天不希望辛欣跟她的男朋友见面。

辛欣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她的男朋友发了条短信说不去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莫小天觉得这样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他目睹着辛欣通过电话跟那个男生发生争执，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

难道这样的争吵就是辛欣坚持了四年的幸福吗？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辛欣去接受这样的幸福？莫小天在思考着，情绪也越来越低落。

电话断了，辛欣的手机没电了。

“我去为你充电吧。”莫小天说。

“算了，少了他的刺激，世界反而显得清净。”辛欣将电话揣进裤兜里，继续切菜。

吃过饭，莫跃进和吴艾小坐了一会儿，准备离开。在莫小天打开门的一刹那，他发现吴艾的手腕上有一排指痕。

他很想问问吴艾怎么受的伤，但辛欣在这时叫了他一声。

他向莫跃进和吴艾挥手道别，回头看着辛欣。

“你看，我的脖子上怎么长了这么多小红点？”辛欣走到他面前。

莫小天细看了一下，然后撩开她的衣服，只见她的胸口和背部也是这种类似的红点。

“我带你去医院吧。”莫小天说。

天空中飘着冷冷的雨。莫小天叹了一口气，蓉城的雨季终于到来了。每逢下雨，烦恼就随之而来。他不喜欢雨，特别是蓉城初秋的雨。

他爱阳光。

以前的他是一个很阳光的男孩，后来渐渐的褪去了阳光的外衣，生活也变得扑朔迷离。最开始他看不懂没有阳光的生活，后来看明白了。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枯燥和郁闷。天空的飘下来的雨越来越凉，这样的天气越让莫小天感到心里闷气。在去医院的路上，莫小天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他很紧张。

医生说要打针，辛欣害怕了。这个女孩是脆弱的，脆弱的人却吃了许多的苦，受过许多的委屈，他更加疼爱辛欣，把她拥在怀里。他对辛欣说，有任何人对她不好，他都要保护她。他要做她世界尽头的保护神。

“我的手机要一直关着吗？”在去往注射室的路上，辛欣问莫小天。她不敢打开手机，担心粗暴的男友发来一连串的责骂短信。

莫小天掏出一块硬币说：“抛到正面就开机，反面就关机。”

他是为了告诉辛欣，该面对的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命运让辛欣打开了手机。

电话铃声随即响了。

莫小天听见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污言秽语，他看见眼泪从辛欣的眼眶中奔涌而出。这个眼泪说明辛欣还爱着他，为他神伤。眼泪滴落到她的衣服上，瞬间漾开了圈。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应该没有少流过泪。辛欣撒谎说自己陪朋友的父母出去时手机没电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你的手机凭什么没电，别人的父母干你屁事。”

就算来的不是莫小天的父母，是辛欣朋友的父母，辛欣陪陪又有何不可呢？莫小天忍受不了这个男人的无理取闹，他为辛欣擦干眼泪，让她挂了电话。

他把辛欣搂在怀里，逗她笑。他要替辛欣做一回主，让她彻底放弃过去。

他说：“即使你不选择我，我也不允许你再和他在一起。”

辛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莫小天知道她举棋不定。

莫小天让她把手机关上一段时间，辛欣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辛欣还躺在床上，莫小天出门去买菜。他要为辛欣好好的煲点汤。出门的时候，还在下雨。雨飘零在莫小天的脸上，融化掉他心中如火一般的热度。不知道为什么，莫小天觉得今年的雨没有浪漫的色调，反而让人觉得心里一片凄凉。

每一滴雨都沉重的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呼吸急促。

他慢慢地向前走，想着正躺在床上的辛欣。她会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十分钟做什么呢？他不放心，担心这个脆弱的女孩没有耐心，打开手机等待那个昨天才伤害了她的人的电话。他确定辛欣会这样做。如果辛欣开机，说明她还爱着那个人，那么辛欣以前跟他谈到的爱、谈到的结婚是不是同样在与那个人共享呢。

莫小天回到家，为辛欣煲了皮蛋粥，又炖上汤，身上衣服被雨水打湿了也没有想到换。他走进卧室，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辛欣的手机。

不出所料，手机已经从杂物架挪移到床头。莫小天拿起来看了一眼，开机了。

他很失望。

他不怪辛欣。她有权利支配自己的行动，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手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爱情。而莫小天算什么呢，在辛欣的心里又在什么位置上，辛欣到底怎么想的呢？莫小天问辛欣，辛欣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他不能给辛欣压力，毕竟要让辛欣做一道选择题很困难。莫小天只能自我安慰，或许辛欣在读书的时候就很讨厌做选择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