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剑光包裹在黑色的长剑之外,以肉眼难以看到的速度飞射而出。
湛卢剑后发先至,纤细的剑身如游龙一般在空中划过一条简洁有力的轨迹,落点处是那片看似坚不可摧的盾牌。
轰——!
湛卢剑的剑身和那面盾牌相比起来简直纤细得可怜,但碰撞之时所发出的轰响昭示着它们之间的力量差距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悬殊。几乎是在剑芒和盾牌冲撞在一起的一瞬间,库烈艾尔和奥卡尔两个壮汉就已经同时横飞了出去,他们那巨大的躯体在空中打了几个转之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啪咚!
沉闷的两声巨响在斗技场上传开,接着整个空间就陷入到了一片死寂。
“不,这是什么情况……?”
场边的裁判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这是他至今为止三十多年的人生中看到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个场面。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场上的局势就在瞬间逆转,而所有的一切都只开始于场面上人法气等级最低的不起眼的家伙?
他很想扇自己几个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昨晚的宿醉还没有醒,眼前出现了幻觉。
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被老婆打到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个干净的自己是不可能醉到现在的。
啊啊啊啊……
裁判把自己的下巴张到了几乎要脱臼的程度,如卡顿的机械一般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脑袋扭向场外的其他观众,想要确认刚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安迪德斯老师……
腓特烈同学……
清洁工艾玛女士……
波旁迪克同学……
小卖部老板汉斯先生……
还有,那位浑身笼罩在黑色罩袍下、只露出一缕银发的女士……
脱臼脱臼脱臼脱臼脱臼脱臼。
嗯,场外剩下的其余六个人也都处于下巴脱臼的状态之中。
虽然只从罩袍里露出下半张脸,但是最后一位观众的下巴明显也已经掉了下来,裁判能够用自己的人格来担保。
(啊啊,原来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啊。)
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景色,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裁判员为自己把下巴给推了回去,同时把自己的目光重又转移到了斗技场内,在心底这样悄声对自己说道:
“……说不定,我们学院又要出来一个了不得的强者了呢。”
回到场内。
(刚刚、发生了什么?)
库烈艾尔的大脑还没有能够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察觉到自己正紧密贴在地面上,右脸上被砂砾磨得生疼,一只屎壳郎正推着屎球从距离自己鼻尖只有五厘米的地方悠然驶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慢慢将自己从地面上撑起来,一脚踹飞了那只耀武扬威的屎壳郎,猛摇了几下脑袋。
(我记得,刚刚应该是要把那个粉红头发的女生给撞飞了的……)
库烈艾尔在场上搜寻着还站立着的人的身影。
刚刚那个和自己交过手的黑色头发的小个子,戴着眼镜的小白脸,像兔子一样的少女——嗯,自己的目标,还有一脸恐惧地看着天上的席曼……?
“喂、席曼,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快点过来帮忙,把奥尔卡给我抬走!”
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的库烈艾尔粗鲁地高喊起来。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两排牙齿不停打战的席曼因为恐惧连话都说不出来,在听到库烈艾尔的命令之后也还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他只哆嗦着把右手抬起来,指着天上悬空而立的『某物』,憋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
“有妖怪啊——”
库烈艾尔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想要冲上前去揍席曼一拳,同时抬头向天看去:“什么妖怪不妖怪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在奔跑着的途中,库烈艾尔的眼角瞥到了那个在天空中静静漂浮着、身上泛出紫色雾气的黑剑,顿时一脚踩空栽倒在了地面上。
即使是变成了这种不能入眼的狼狈模样,他还是一双眼睛如入魔了一般直直看着湛卢剑,满脸都是一副世界观崩塌了的模样。
“不……这不人法气啊……”
在过去那个世界里,碰到难以理解的事情的时候人们都会用这不科学来描述,而到了这边的这个世界里,看起来人法气才是人类理解外物的标杆,无怪库烈艾尔在精神受到极大冲击之后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之前就已经有提到过了,人法气所使用的是人类自身的能量,直到三井境界之后才能够在体内开辟连通了脉轮和外界天地的『井』,将外物的能量化为己用。也就是说,在能够提炼天地中游离的能量之前,人体内的人法气并不足以支持御剑术同等效果的控物飞行的消耗。
一个人体内能够储存下来的人法气总量在理论上有着三个极限:
其一是境界极限。在六轮境界中,人体内的人法气总量会在升段之后稍微提高一些,所以六轮境界中不同段位的人体内的人法气总量会有数量上的差异。
其二是天资极限。同样是在六轮境界的第六段位上,有的人在此时的人法气总量就会比其他人要多,能够支持他进行更长时间、烈度更大的战斗,这就是先天上面的差异,被称为是天资极限。
其三是物理极限。人体能够承受的能量是有着一个极限所在的,超过这个限度之后人体将会因为承受不住过多的能量而支零破碎。当然,除非是短时间内吸收了过多的外来能量,一般人体的物理极限是远远没有办法达到的。
只有达到了三井境界之后,人类才能够依靠铭刻在外物上的印记自发引动天地之间的能量,从而提供控物飞行的能量来源,持续地补充自己能够使用的人法气,从而达成远距离操纵物体的目标。
而此类印记的复杂之程度,在达到能够加强自身的精神力的月之轮境界之前通常是无法构筑而成的。所以,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看来,没有达到三井境界的话根本没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力量让飞剑腾空而起。
也正因为如此,在场的其他所有人在看到夏天居然能够让一把灵剑悬浮在天空中的时候,都是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
不论是刚刚被救下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温妮莎,还是之前因为疯狂拨弦直到皮肤迸裂、双眼通红的卢卡斯,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的时候都露出了石化般的表情。
如果表现成漫画的话,他们的口中应该已经吐出来白色的灵魂了。
良久,卢卡斯才从石化状态中慢慢复苏过来,用虚脱般的声音对夏天问道:“萨缪尔,那个是你做的?”
没有预料到湛卢剑魂居然真的回应了自己,眼眶红红的夏天呆然看着飘飞于天空之中的湛卢剑,说话的语气有如梦呓:“嗯……啊,差不多……吧……”
“萨萨萨萨缪尔同学——”
温妮莎同样如机能失灵了的机器人一般颤抖着扭过身子。劫后余生的她没有在第一时间确认自己的安全,反倒是和卢卡斯一样伸出手指,指着那把飞翔在天空中的长剑问道:“那那那那那个飞剑,现在正在你的操控之下吗?”
夏天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看起来……八九不离十……是我干的啦。”
(之前那个老妖婆说这种能力很少见我还不信,可是看他们这表情……怎么感觉有点玩大发了……?)
虽然脑海里冒出来这样的想法,但是夏天在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大脑已经从之前剧烈的情绪波动中缓了过来。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这个时候只要普普通通地承认一句就好了。
然后,就在夏天确认了答案、并且被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到的一瞬间……
““我们投降,请您大人有大量务必放我们一马!!!””
对手们就已经开始如捣蒜般在地面上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
像库烈艾尔那样的肌肉怪物,原来也能这么灵活地做出磕头请罪的动作啊——这是夏天对于这场学力战的最后一个印象。
然后,场外传来那几个人零星却无比热烈的掌声。裁判忠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在对方认输之后的瞬间便敲响了铜锣,就此宣告了夏天一方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