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能放过他!呼哧呼哧……这小子,居然用这种手法来阴人……”
从金色蝉面人的身后,那个戴着半边骷髅猪头面具的黑衣男子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一只手盖在自己血流不止的脑门上。
一眼看到倒在墙角处的格雷,他就从喉咙中发出一阵闷雷般的低吼声,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怒不可遏的气势:“混账,!居然在那种地方往我头上扔那么多把餐叉!还加上两倍的风行术,是生怕我死不掉吗?!”
“嘿、嘿……”
嘴角溢出血丝,格雷趁着说话的空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嘴上毫不示弱地反击道:“你说呢?我偶尔也会想吃点猪头肉的啦,稍微心急了一点而已。”
“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子!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脸更硬还是我的拳头更——”
怒发冲冠的鬼猪被格雷的言语所激,当下就想往他那边冲过来,狠狠往他的头上踩几脚才能解气。但蝉面人却在此时抬手止住了他的举动,语调中不带一丝波澜地说道:“小心,别中了他的激将法。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想要拉扯阳台来换一个垫背的。我们现在只要不动手,等着他自己把人法气消耗殆尽就好。”
“切……”
咋舌声。
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格雷的脸上也没有露出沮丧的神色。
“没关系,我好歹也打伤了你们中的一个人。五个人围殴一个,我倒不觉得这种结果不能接受。”
他把身体的重心压低,为接下来的动作做着准备。与此同时,格雷口中不停,和蝉面人还有鬼猪打着嘴炮,想要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
“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们五个人围殴你一个……说到底,和你交手的也只有我、杀意僧和鬼猪三人而已。”
脖子上戴着骷髅念珠、整张脸都被包裹在黄褐色的布条之下的杀意僧慢慢从后方走到前面,一言不发地对着格雷双手合十,像是在说“小僧唐突了”一样。
虽然身上多个地方都不断传来剧痛,格雷却莫名地有点想笑:“你说什么,三个打一个就算得上是好汉了?”
在沉默下来的蝉面人身后,红豺狗晃晃悠悠地走了上来:“别说什么好汉不好汉的,一切都只是手段而已嘛……同学你不要拘泥于人数的多寡对比,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接下来怎么做吧,对不对?”
“怎么做?你想让我怎么做?先让二十多个人法气一轮以上的暴走族来消耗我的体力,然后带着几个二轮四段上下的人来狙击我,给我留下任何机会了吗?”
格雷惨笑起来,“同为这所学院的学生,你不觉得你们做的太过分了吗?”
“——那也是你先开始的,蓝毛老鼠。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听过这句话吗?你让我们没有钱赚了,想要一个人独吞整个蛋糕,过分的是你们才对。”
是你们盗取了我们的药剂——这句话被格雷憋回了嗓子眼里。他体内的人法气存量上升到了预计的高度,现在正是了断的时候。
格雷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平静下来:“好了,和你们说了这么多,也是时候说一声再见了。”
“再见?哈——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红豺狗转动了一下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嗤笑起来。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面倒的有利:保持着完整战斗力的还有火猴和杀意僧两个人,蝉面人只受了点皮肉伤,唯一伤的严重点的鬼猪也只是额头上被餐叉给割开了一条口子而已。反观眼前的蓝毛老鼠——肋骨断裂、人法气几乎消耗殆尽,已经几近油尽灯枯。
任凭红豺狗怎么想,都想不出格雷还有哪里可以去。
他现在已经是插翅难飞了——这是格雷之外的所有人都无比确信的一点。
而如同泄了气一般,格雷那张面罩下的脸露出一个笑容。他有气无力地伸手指了指天空:“到上面去。”
双手向上一推,格雷在尖利的嘶吼中发动了第五次风行术。阳台上的承重结构终于断裂——它并未如预料一样在重力的作用下向着地面掉落,而是在风行术的作用下向着高空抛射而出。格雷使出最后一点力气,高高向上跃起,双手吊挂在那钢制的支架上,随着已经和墙体分离开来的阳台一同高高飞向天空。
“你……这——不可能!”
红豺狗像是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一样失控地大叫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跑掉!这不人法气啊!根本一点也不人法气!”
站在原地暴跳如雷的红豺狗几乎是失态般地冲着其余四人叫道:“喂——你们快去追杀他!怎么能让他在这里跑掉——我们已经可以抓住他了!一定不能让他在这里跑掉!喂,你们倒是赶快、快点行动啊!”
““““……””””
四人都沉默着,没人应答红豺狗如疯子一般叫出来的问题。
“——『霓虹小驹』给我提供了新的订单了。我去收拾一下货,待会儿得带给他才行。”
在格雷都已经飘飞到四层楼高的矮楼楼顶的时候,鬼猪才看着手中的通讯器这样淡淡来了一句。他的头上还淌着血,但鬼猪却没有再伸手去捂住那个血流不止的伤口了,而是拿着通讯器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他身上先前的暴怒情绪已经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失不见,面罩下鬼猪的眼睛里闪烁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光芒。
“再见了,各位……这会儿又有新生意上门了,我可不能把客户抛在一旁不管。”
鬼猪告了个罪,然后匆匆跑开了。红豺狗傻眼般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手指指尖不住地颤抖着,口中发出不成句的音节:“这……就这……走了?走……了?”
“——啊,原来我也有新单了,拜拜。”
火猴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通讯器,看到了一条新的消息一般往后缩了缩脖子。
“今天就到这里收工好了,下次还有事再说吧。”
“喂、等等,你——”
没有理会红豺狗的挽留,火猴潇洒地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在半空中挥了挥手:“下次再说、下次。”
场中的人一下子就减少了近一半,红豺狗明显已经慌了神:“不、等等啊?之前我们谈的明显不是这样,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他走——”
蝉面人似乎是在面罩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答应为我们招徕客源,我们为你提供必要的人身保护。像今天这样主动向他人出手,其实已经违背了我们的原则了。既然有了新的客人,我们这些商人还是利字当头的,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再插手了。”
除非是他上门来找你寻仇,不然剩余的事情都由你自己去处理吧——
蝉面人这样说着,拍了拍杀意僧的肩膀,也迈步离开了这里。
“不……这……”
红豺狗瞠目结舌地来回看着蝉面人和杀意僧离开的身影——那个头上缠着黄褐色布条的僧人对他双手合十一拜,像是在说抱歉——心知这次的行动的确算是失败了。最后的最后,他颇不情愿地把畏葸的视线投向那个蓝发的少年,红豺狗和格雷的目光在瞬间交汇到一起。
格雷缓慢地松开手,向着那重重叠叠的楼栋后方落下去。在看向红豺狗的时候,他的眉目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敌意,但那双眼睛……
红豺狗打了个寒战,本能般地避开了和格雷的对视。虽然现在是炎炎夏日,但红豺狗却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正身处于极北荒原的冰山上。
“不,他不可能找得到我……”
像是在催眠自己一般,红豺狗这样拼命地不断对自己重复着。他回想起在格雷的那双眼睛中看到的冰冷杀意,浑身上下的汗毛就不受控制地耸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