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其实我这么早来到这里是因为……”
夏天的目光游移着,大脑急速运转起来:他现在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能在不被温妮莎知道自己究竟正在干什么的情况下把这个问题给略过去。
他呆然开合了几下嘴巴,露出被扔到陆地上面的鱼一样的干涩表情:“……是因为我觉得这里比较凉快,想在这里读读书的缘故!国立研究所的最新一项研究表明,早晨是一天内人脑最为活跃的时间段,记忆力会比其他时候要高上接近百分之二十,所以我想趁这段时间好好努力,把昨天没有背出来的课文给好好记下来!”
急中生智的夏天从背后的背包中随手抓出一本书,摆在自己面前,打算让云抱紫看看自己好好用功的样子:“你看,上次就是看到了这里——‘你是什么人?’‘把英雄当成兴趣在做的人’‘这是哪门子、随便的设定’……啊啊啊啊啊给我等等这不是一○超人吗?为什么这本书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又为毛会被包在数学课的封皮里面啊啊啊啊啊?!”
被想要在温妮莎面前显摆一下的冲动所驱使着,夏天居然还兴致勃勃地照着书上的所谓课文念了两句,等到话说出口之后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定睛一看,出现在自己手中的居然是地球上现在相当流行的漫画读物——这让他在一瞬间把手中的漫画给远远拿开,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啊啊……那个,萨缪尔同学?你怎么了?”
在温妮莎看来,相对于“萨缪尔在晨读的时候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漫画”这件事情而言,好像还是“萨缪尔捂着狗眼发出惨叫”更为紧急一点。她慌慌张张地想要伸手把夏天手上拎着的那本书给拿下来,但是又忍不住想要先关心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受到(精神方面的)伤害,一时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可恶,估计又是云抱紫那个家伙搞的鬼……仔细一看的话,这个故事里面的主角好像没有秃顶嘛,只是变成了地中海而已;而且故事的背景里面画的也都是这个世界的建筑物,跟过去看过的那本完全不一样。”
夏天在深吸一口气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自己拿在手中的漫画书,才发现其实还是有不少不一样的地方的。在他想来,这应该是多元宇宙干涉理论的一种体现——地球上面的住民们所想到的东西变成脑电波在宇宙间传递着,可能碰巧进入到了这个世界中,从而被某位漫画家给接收到了——不然没有办法解释眼前的这个现象。
总之,眼下的重点不是这本奇怪的漫画,而是自己此行的任务。夏天勉强保持着自己的面容平静,反手把背包的拉链拉开,把手中的这本书给随意塞了进去:“不好意思,刚刚让你见笑了……唔!”
就在夏天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经意间从寝室楼的门口处扫过,一个人影此时正好从那里面走出来。
“唔……今天的太阳好像有点大啊。”
来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面无表情地这样喃喃自语着。
——正是一身晨练打扮、脖子上还搭着块白色毛巾的哈瓦特学长无误!
要是这家伙真的是红豺狗的话,他第一眼就会认出自己来的!夏天的脑海中升起这个念头,警钟大作。
(绝对不能被他看见我的脸……)
夏天连忙扭过自己的头,不去看哈瓦特的方向。
看到夏天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温妮莎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刚刚从寝室楼里面走出来的人,有点好奇地拉了拉夏天的袖子:“怎么了,萨缪尔?”
“嘘——别出声,”感觉到身后的哈瓦特似乎向自己这边看了几眼,夏天心下大急,却又没办法直接告诉温妮莎自己跟踪的目标在这时候出现了,只能拼命给她使眼色:“什么都别问,我以后会给你解释——但是现在,我要是被他发现就惨了。知道吗?”
离开宿舍楼的哈瓦特的确是向着萨缪尔这边走过来了没错。眼前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影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家伙。不过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这么大清早的,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的两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啊?
(是结伴出来晨跑的吗?)
一边慢慢走着,哈瓦特扫了那对男女一眼:看样子他们好像也不是情侣嘛——
正这么想着,下一秒钟,站在一旁的那个女生却忽然主动出手,把那个让哈瓦特感觉有点熟悉的男生给用力抱住了。从身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个小子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红到快要爆炸的程度,看样子放个生鸡蛋上去都可能被烤熟。
(什么嘛,原来是跑到这里来秀恩爱的啊……晨间剧的男女主们。)
本来想要上去打声招呼、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的哈瓦特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目不斜视地从他们两人身边经过。身为纪律保障委员会的副会长,哈瓦特虽然有着一颗与人为善的心,但他也懂得适可而止的分寸。
要是现在没有眼色地上去和那小子打招呼的话,可能我会就此被他记恨上吧……保持着一脸风平浪静的样子,哈瓦特装作在感叹天气一样出声叹道:“好热啊,真是不想锻炼啊。”
说着,他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然后,直到哈瓦特远去的脚步声终于降至微不可闻的地步时,温妮莎才轻轻放开了抱着夏天的腰的手,低着头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听到你说被他发现就惨了的时候,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来掩护你了。”
“没、没事……很抱歉,让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夏天的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一样,他的脑浆几乎都在沸腾,只是凭着本能在机械般地和温妮莎搭着话。此时此刻,他不光是根本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温妮莎说的话都没有听清楚,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刚刚发生了什么,难道我是在做梦吗?温温温温温妮莎居然主、主动抱了我?
“……那个,事发这么突然,我也觉得很抱歉……请你不要多、多想,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总之、我先继续去跑步了!”
要论紧张的程度,只能说是温妮莎这边比起夏天来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合适。像这样做完一个吃了螺丝的道别之后,温妮莎捂着脸匆匆忙忙地跑了开来,路上还因为走路不稳差点摔倒。
而夏天则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烈日下的街道上站了很久、很久,在回想到得意处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串杠铃般的笑声。